夜，錦苑。

風起，一抹絳紫影悄然而落。

裾輕擺，墨發飄飛，無垠月暈染下那張金面泛起淡淡華彩，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天歌想要起時，容祁已然落座。

坐下時，直接拉起天歌手腕，搭在石臺上。

天歌微怔。

「在試練場里傷了？」容祁叩住天歌皓腕，輕聲開口。

天歌恍然，「與岳雷對戰時用力過猛。」

「謝如萱的事溫某聽說了，你果然沒有看錯人，很不錯。」提到謝如萱，容祁便想到之前在謝府的那一拳。

他真不是特別明白，天歌明明親口說過喜歡他。

怎麼下起手來比以前更重了呢？

「武盟結束，天歌勢必要朝堂，七人中，我想把謝如萱帶在邊。」天歌不經意瞄了眼被容祁叩在石臺的手腕，強下心底那波。

不可以，想。

容祁點頭，「溫某以為，謝如萱雖為你舍過命，但……」

「以如萱的子，不適合知道太多。」天歌明白眼前男子所指，立時解釋。

瞧瞧他家歌兒，就是這麼聰明！

「朝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容祁音落時，無比艱難將手從天歌皓腕上移開。

再不挪下來，他四海商盟盟主的人設就崩了！

溫度散盡，天歌心底閃過一失落，「眼下魚市南無館已經坐大，金翠樓那條諜路也已經鋪穩，軍政財諜只剩下軍政，天歌朝，能收則收，不能則除。」

「朝之後有太多雙眼睛盯著，你千萬小心。」容祁也想朝，想來想去都沒可能。

天歌微微頜首，「盟主放心，天歌很清楚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風漸起，院中樹葉不斷發出的沙沙聲打破此間寧靜。

月從樹葉隙穿，落在天歌臉上彷彿鍍上一層銀輝，絕無言。

容祁看癡了。

「盟主想到什麼了？」天歌能注意到眼前男子在看，但又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看自己，還是一時晃神。

「下毒一案，你做何安排？」容祁搪塞開口，心裡想的卻是楚太后之前所言。

要說楚太后真不辦事兒，武盟都結束了還等啥呢？

再等黃花菜都涼了。

「雪瑤跟老夫人，總有一個人要為此事付出代價。」天歌之前把蛇頭送過去並非一時解氣，而是讓二房跟老夫人明白，案子不可能落在謝如萱頭上。

至於會落在誰頭上，只看二房跟老夫人誰的道行深。

對此，天歌還真不太好猜。

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同在鎮南侯府，鍾綺院里的燈火亦亮著。

自偌大一顆淋淋的蛇頭叩在老夫人頭頂之後，隔了一天一夜，老夫人才算醒過來。

接著，周嬤嬤便將天歌臨走時撂下的話原原本本重複一遍。

室，老夫人倚在床榻上捂被褥，不時發抖。

顯然被那顆蛇頭嚇的不輕。

「老夫人，現在可怎麼辦？」周嬤嬤反覆琢磨，總覺得要出大事兒。

提到天歌，老夫人氣的咬牙切齒，「說是孽種還不聽，若不是孽種，怎麼就跟討債似的魂不散！」

「老夫人，現在不是考慮天歌的時候，眼下這種況，丁酉勢必要從您跟雪瑤小姐中間找出個兇手出來……」周嬤嬤言又止。

「兇手當然不會是老！老若真想殺天歌，當初生下來的時候直接找人溺死就得了，還用得著費這麼大勁下毒麼！」老夫人理直氣壯嚷了兩聲。

周嬤嬤趕忙過去把窗戶關，轉回時刻意低聲音，「話是這樣說，可老奴覺得……雪瑤小姐也是不會認的……」

老夫人皺眉，似有深意看向周嬤嬤，「你是怕……那也是個喪門星，早知如此就該早些把嫁出去！」

周嬤嬤私以為自家老主子還是沒明白的意思，既然兇手必然會在們中間出一個。

那麼如何讓雪瑤認罪才是正道。

但其實，周嬤嬤想多了。

做了一輩子當家主母的老夫人，豈會不明白眼下局勢的嚴峻。

沒慌，是因為篤定在這件事上，自己最寵的兒子會毫不猶豫把雪瑤推出去，保。

的炎兒，一定會保！

那可是寵了一輩子的兒子呢……

而此刻，那個寵了一輩子的兒子，正在書房裡沖孫荷香發火。

杯盤碎裂，滿地狼藉。

炎還想再摔的時候，發現桌上空無一。

「還不肯承認？」炎怒拍桌案。

「老爺你讓瑤兒承認什麼，毒不是下的！」孫荷香也急了，手指被迸起的碎瓷劃傷亦不自知。

炎冷笑，「不是還會是誰？」

「謝如萱啊！這事兒擺明就是謝如萱乾的，誰知道那天歌什麼風偏偏要保謝如萱，反倒把瑤兒給坑了！依我看天歌就是故意的！」

「你閉！」炎怒極，「謝如萱是笨，可還沒笨到那個份兒上！武盟對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得天歌再戰幾場，豈會下毒！」

「可是……」

「反倒是雪瑤，家書的主意是不是出的？信是不是送的！」炎眼含戾氣，低聲怒吼。

孫荷香約也能想到這一層，「老爺，現在都這個節骨眼兒了，是不是瑤兒下毒重要嗎？重要的是怎麼保住咱們瑤兒！」

炎怒極冷笑，「你的意思是，讓我棄母保？」

孫荷香就是這個意思。

「老爺，瑤兒是您自小寵到大的，要真做錯什麼也是一時無心，您可萬萬不能與一般計較，該救還是得救啊！」孫荷香突然泣淚，哭的極為傷心。

炎終是忍下怒意，皺眉坐在椅子上。

在母還是這個問題上炎本沒有遲疑過。

於名聲地位，仕途還是前程，他都要救自己的兒。

雪瑤獲罪，與他不了干係。

老夫人獲罪，則未必是他的問題……

武院後山，擁劍小築。

夜傾池在矮桌前坐了一柱香的時間，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對面公孫佩。

就這樣，還把公孫佩給盯睡著了。

『啪—』

夜傾池怒極拍案，卻不見對面公孫佩有半點反應，依舊闔目的非常自然。

所以說，如何醒一個裝睡的人，是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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