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不傻，甚至比自己聰明。

言奚笙從來都相信，那個自太學院第一天直到離開都沒讓別人搶走倒數第一寶座的容祁，才是他們那一屆最有智慧的人。

容祁保屈平就是保齊景帝，而他凈天跟在天歌邊的事實足以證明天歌份不俗。

對於言奚笙來說，從他把國書撕毀那一刻開始，就只剩下一條路。

而他，並不後悔……

很快就要住東郊別苑，天歌從四海商盟離開后直接宮與楚太后告別。

且答應楚太后，武盟結束便回來。

待出來時，分明看到北冥淵就站在院中對面。

一襲玄蟒袍，俊朗容宛如初見。

宛如，上一世初見。

同樣一張臉，同樣溫和如春日暖，卻只覺心涼如水。

心冷，如錐。

看著天歌與北冥淵離開，室里楚太后不由輕嘆口氣。

「太後放心，嫡小姐聰明著呢。」孫嬤嬤知道自家主子擔心，遂安。

楚太后收回視線，笑了笑，「我家容祁便是他十個北冥淵也比不上。」

孫嬤嬤微怔，隨後釋然，「老奴看太后是真喜歡容世子，若要太后覺得容世子可靠，倒不如等武盟之後便將嫡小姐嫁過去，也省得您心裡這般惦著。」

孫嬤嬤的話如醍醐灌頂，楚太后激之餘狠拍桌案，「好主意啊！」

「只是不知道嫡小姐願不願意。」孫嬤嬤猶豫道。

反倒是楚太後果決，「且不管歌兒願不願意，先把婚事訂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跟了楚太后這麼些年，孫嬤嬤最懂自家老主子的行事作派。

這是典型的先下手為強，不管行不行先把人給拴住，至於強扭的瓜到底甜不甜，都能商量。

「咳咳……」

聽到楚太后咳嗽，孫嬤嬤正要上前卻見楚太后提著壺，「沏些溫茶過來，都涼了。」

孫嬤嬤沒多想，接過茶杯領命退了出去。

直至孫嬤嬤的影淡出視線，楚太后才敢把手攤開。

，殷紅。

心境沒有起伏，楚太后重新握手掌，蒼老面容緩緩轉向窗口。

的玥兒，在哪呢……

花園，北冥淵終於停在臨湖的涼亭里。

風從湖面來，盪起湖水如粼，波四溢。

「本太子聽說再有兩日你便要搬進東郊別苑？」北冥淵轉時眸深了深，眼中迷茫一閃而逝。

他不必要來，可他忍不住。

「是。」天歌姿綽約，氣度從容迎向北冥淵雙眼。

終於可以正面鋒，很期待。

「武盟之事本太子有代雲奕，你若有事可去找他。」北冥淵淺聲開口，「你會贏，是嗎？」

「會。」天歌無比堅定回答。

北冥淵欣，「本太子等你朝。」

天歌笑了，傾世容如沐春風。

北冥淵微怔，眼前天歌竟與初見時的獨孤艷有幾分相似。

不畏風雨，不懼人言，為子獨孤艷能從先鋒一步步走到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置，靠的就是這份膽識跟氣魄。

「太子殿下若無事，天歌告退。」

被天歌喚回神識，北冥淵微微點頭，「本太子會去觀戰。」

天歌未語，拱手退離。

獨自站在亭，北冥淵轉面向碧湖，思緒沉浸過往。

獨孤艷，或許本世子只是沒有在對的時間遇到你。

如果是現在的我，如果是當年的你，我們便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很久很久以後，當天歌以獨孤艷之姿站在北冥淵面前時，他方懂得。

剋星，真的不分早與遲……

離開皇宮，天歌還有一要去，不想才踏進車廂便見容祁坐在裡面。

喜歡容祁的話只是戲言，是以天歌見到容祁時並沒有任何不該有的反應。

容祁則不同。

同樣從四海商盟離開，容祁先回世子府從裡到外換了一套最喜歡的月牙白長衫，頭上玉冠多了一枚深海雪珠，腰間配了一把附庸風雅的摺扇。

見天歌進來，容祁二話沒說，直接摘下摺扇。

『唰—』

摺扇展開，一朵葳蕤牡丹於容祁前綻放。

天歌側目，「世子很熱？」

正值春季，雖足但也還沒到打扇的季節。

「很熱。」容祁端之際，手裡扇子晃的越發有模有樣。

天歌緩坐到對面，吩咐車外啞七，「去虎騎營。」

想去見清。

見容祁沒有下車之意，天歌也不強求，「胭脂姑娘那裡，多謝世子引薦。」

「舉手之勞，大姑娘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容祁手裡作未停，輕風拂面，墨黑長發隨風輕揚，平添幾許風雅。

天歌表示本沒有放在心上，胭脂幫沖的又不是容祁。

「那個……大姑娘想去軍營？」容祁明知故問。

天歌點頭，「世子如果不順路……」

「順路順路！」容祁花半個時辰打扮這樣，萬萬不能中途下車。

天歌不再說話，也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容祁不甘寂寞，一手搖著摺扇，一手不時向頭頂玉冠上的雪珠，「大姑娘到軍營是想去找鎮南侯？」

如果不是看在容祁這段時間幫不，天歌真想反問回去。

不然呢？

「嗯。」天歌淡淡道。

「本世子猜大姑娘一定是想去告訴鎮南侯你即將住進東郊別苑的消息……」容祁其實也很尷尬，可他實在找不到別的什麼話題。

平日里見到天歌大把的嗑兒現在也不知道都跑哪兒去了，說哪句話都有點兒詞不達意的節奏。

天歌實在沒忍住，「世子如果沒有什麼想說的，就不要說了。」

有啊！

他就想問問天歌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還有就是你到底喜歡本世子什麼？

「本世子直到現在，還沒有心儀之人。」容祁不太敢直接問出口，選擇迂迴了一下。

天歌側目，腦子裡瞬間想到歸夢閣的事。

轉念又覺得胭脂不會將自己之前說的話告訴容祁，畢竟答應過。

「然後呢？」天歌兀自淡定下來。

「然後……我想有一個……」容祁自然不會把胭脂賣出去，但楚太后這個就對不起了，「那日楚太后問本世子願不願意娶你，本世子不敢說不願意，我說願意了。」

「不、可、能。」天歌腦子裡一片空白，明如楚太后，會把自己許配給容祁？

「怎麼不可能……」容祁著急，一急就熱，一熱就開始可勁兒扇扇子。

他這麼可勁兒一扇，整個子都在抖。

儘管拳頭攥的咯咯響，天歌也以為自己是能忍住的。

直到容祁頭頂玉冠上那枚雪珠不知道是因為沒黏，還是因為某世子抖的過於劇烈。

反正是掉下來了，且直接蹦到對面天歌額角的中心位置。

悲劇發生的時候，容祁眼睛里全是那枚雪珠！

價值千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