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居高臨下，容祁則無比狼狽匍在地上，這種方位的對視讓某世子很不開森。

敢不敢先扶我起來再問話？

許也是覺得不妥，天歌朝其手，容祁握住之後借勢站起來，一雙星星眼，「大姑娘剛剛冒險救我，本世子真是好。」

「你不用，把你殺了我還得償命。」同樣走向院中石凳，這次尾隨跟在後面的卻是容祁。

所以說份不同，待遇真的差好多……

天歌將斬風擱到石臺，清眸抬起，冷如霜。

巧在天歌看過來時，容祁剛好也在看。

四目相視間，彼此心境截然相反。

月如銀，落在天歌傾城容上彷彿散出淡淡的暈，一瞬間的凝視讓容祁心跳如鼓，含帶怯。

對面，天歌就那麼靜靜看著容祁，眼中冷暗洶湧。

老娘等著呢，你倒是說話啊魂淡！

「咳……白天本世子說的話大姑娘可還記得？」容祁清了清嗓子，低聲開口。

天歌搖頭。

對於容祁這種舌頭好似閑的長出青苔每每見到都喋喋不休的人來說，他說的每一句話，天歌表示都不記得。

容祁後腦滴汗，所以姑娘你這一天天都在想什麼？

「言奚笙喜歡胭脂，而胭脂答應本世子會說服言奚笙放屈平一馬。」容祁繼續白天話題，認真開口。

唯這句話，天歌記得。

「胭脂答應了？」天歌蹙眉。

容祁狠狠點頭，「答應了！」

「為什麼……」天歌並沒有在問容祁，只是心中疑，一時沒忍住口而出。

「因為本世子也是楚國人啊！」容祁的意思是，本世子賣了面子。

接下來，天歌便不再說話了，理也不理容祁。

堅信胭脂答應這件事絕非因為容祁，而猜不的是這件事到底是胭脂為了溫玉答應下來，還是溫玉讓胭脂答應的。

後者幾乎不可能，以溫玉的份地位品及修養，斷不會讓自己人去做這種事。

言奚笙非凡人，非用真心跟誠意不能打……

而不管前者還是後者，都欠胭脂的。

誠然說服屈平宮的是溫玉，可溫玉又是為的誰。

「天歌？」容祁見天歌一副不理人的樣子，在面前晃了晃手。

不想下一秒，天歌陡然握起斬風劍，起離開。

直至天歌影消失在錦苑，容祁都沒反應過來。

嚇他一跳……

天歌離開之後，容祁直接回了四海商盟。

在他看來，天歌此刻必是趕去金翠樓，如天歌那般得到別人的善意斷不會不聲不響以授，所以一定會去找胭脂。

然後依天歌的習慣，自金翠樓出來也一定會到四海商盟與溫玉打聲招呼，諸如恩謝之類。

一切聽起來那麼順利，然而容祁在四海商盟二樓雅間的時候，看到了胭脂。

所以天歌註定會在金翠樓撲空，也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

「世子看到胭脂，怎麼還有一失？」見容祁走進來，胭脂優雅起，段窈窕。

容祁瞬間收斂眼中暗，淺笑行至桌邊落座，「怎麼可能，只是沒想到你這麼晚還會過來……」

之前一個時辰胭脂還差丁丁把消息送到四海商盟，說是有找言奚笙挑明，還留下話說會在金翠樓等著天歌。

容祁就是得到消息，才會大半夜跑去錦苑的。

「言奚笙臨走時說會考慮，且表明在他考慮的這段時間，希胭脂不要見客。」桌上無茶，有酒，「這酒是胭脂自金翠樓那一日親手釀製，整三年，世子可願意與胭脂共飲？」

「榮幸！」容祁笑言，「倘若三皇姐知道本世子能喝到你的桃花釀，必會嫉妒死。」

是了，胭脂在楚國時的份乃楚國極為有名的釀酒師，於楚皇城裡開了一間有名的酒坊。

堵在長頸青釉酒壺上的木塞被胭脂拔開的剎那，滿室桃花香，人肺腑，沁人心脾。

莫說容祁，在樓下打盹兒就快睡著的溫慈都跟著振起來。

「好香！」容祁讚歎。

這世間，能讓胭脂會心一笑的，唯有眼前男子的稱讚。

別人，不在乎……

碧綠的夜杯被胭脂舉到容祁面前，「世子請。」

容祁接過酒杯，置於鼻息輕嗅，「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

「只要世子想喝，隨時都可以。」胭脂舉杯，笑靨如花，「敬世子。」

「共飲。」容祁品酒之際，胭脂餘瞥向窗外。

該來的人，終於來了……

四海商盟外，天歌未便聞到一醉人酒香。

前世今生都是文府酒室的學生，天歌配酒釀酒的造詣絕對不低，只輕嗅便知此酒乃極品。

一樓，溫慈見天歌走進來，立時上前，「大姑娘來找盟主？」

天歌點頭，視線不由瞄向通往二樓的木梯。

以往這個時候溫慈都會直接將天歌請上二樓，但此刻，溫慈朝天歌歉意握拳，「大姑娘稍候，老奴先去問過盟主。」

天歌微怔，攔下溫慈，「不方便？」

「也不是不方便，只是胭脂姑娘在。」溫慈知道天歌不是外人，直言道。

心，陡然一沉，彷彿被人用一塊巨大的石頭在上面，呼吸微滯。

「也不是要的事，天歌改日再來。」

沒等溫慈開口，天歌已然轉邁出四海商盟的門檻。

看著那抹有幾分倉皇的背影淡出視線，溫慈莫名有種烏雲頂夜森森的錯覺籠罩過來……

「咳……咳咳咳……」二樓雅間，容祁餘瞄到天歌的一刻險些噴酒。

真的，如果不是顧及對面坐著胭脂，他肯定不會憋著咽下去！

「世子怎麼了？」胭脂佯裝驚詫，狐疑開口。

沒怎麼，就是小心臟有點兒要炸。

就時間而言，現在的天歌應該才到金翠樓。

還是說本沒想先去金翠樓，而是直接到四海商盟來找他？

「沒事……」酒再香醇，也沖不散容祁心底無限蔓延的悲傷。

他居然一條都沒猜對！

胭脂沒在金翠樓等天歌，天歌也本沒去金翠樓。

要命的是，天歌為什麼又走了？

胭脂剛好在這裡，直接上來就不必再跑一趟金翠樓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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