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辰時，魚市裡來了一位老婦。

那老婦花甲之年滿頭銀白卻神矍鑠，半點看不出臃腫之態。

依著黎嘯天的意思，自老婦魚市第一間商鋪開始，整個鋪子只掃一眼便能指出哪一件最貴。

從辰時到午時，老婦整整在魚市裡走了一個來回，且在每一個鋪子里都做了同樣的事，指出最貴的件。

重要的不是指，是無錯！

黎嘯天說到這裡時，天歌已然猜到老婦是誰，「有留話？」

「明日午時會在魚市贏臺擺出十個件，如果有人能指出十個件里最貴的，便能得到一千兩黃金的獎勵。」黎嘯天如是說。

天歌一瞬間心碎，一萬兩銀子拿出來做遊戲？

果然是個窮人……

「如果有人能將十個件準無誤排出順序，獎勵是一萬兩黃金。」

好吧，貧窮已經限制了天歌的想象。

所以說這麼努力賺錢是為什麼呢！

乾脆去抱大啊！

天歌忽然覺得，溫玉之前說選擇有失偏頗也不是全無道理……

皇宮，書房。

當古雲奕將南越周氏出現在魚市的消息告訴給北冥淵的時候，他還是了心的。

誠然大齊國盛兵強，而南越於七國只居第四，但大齊之財非北冥淵之財，南越之財卻多在周氏手裡。

這樣的人，看中誰都是一種榮幸。

「明日你便去魚市湊湊熱鬧，務必結識周氏。」青玖門在魚市消失的直接後果便是斷了北冥淵的財路，誠然只是其中之一卻也是不小打擊。

「微臣定當儘力。」古雲奕話不多，拱手應道。

北冥淵下意識抬頭，「卿有心事？」

見古雲奕不開口，北冥淵擱筆，緩靠在龍椅上，「古禹竟然將淮侯的位子傳給古若塵，委屈你了。」

「微臣不委屈，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微臣從不強求。」古雲奕面如水，那抹因為長期抑無法釋懷的霾卻在他心裡驟然暴漲，阻斷了最後一縷。

古禹走了，抱著那個賤人的骨灰就這麼走了！

那百年之後，誰去陪他的母親？

到底，到底在古禹心裡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如果沒有，他算什麼！

也好。

你既無，我便不義。

我會親眼讓你看到，把淮侯府給那個庶出的賤種，是你此生最大的錯。

「區區一個淮侯的爵位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朝本太子應予你的，是更大的榮耀。」

北冥淵音落時，古雲奕雙膝跪地，「雲奕謝太子隆恩。」

退出書房，古雲奕沿往常路線離宮，卻在岔路拐角遇到獨孤。

昨夜佔有，不過是他在盛怒跟衝之下想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而今冷靜下來，古雲奕自覺這樣的舉荒唐至極。

「微臣拜見側妃。」平和的語氣，謙卑的態度，縱四下無人古雲奕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越矩跟輕薄，或者說是親昵。

獨孤最大的長，就是在失的時候沒有那兩個字寫在臉上，「古大人不必多禮。」

一個不經意的面，一句必不可的寒暄，二人便踏上各自的路。

只不過這一次回頭的人，換了古雲奕……

夜已深，延禧殿主臥左側第三間廂房，燈火微燃。

天歌接過屈平遞過來的凝香膏，依其之意，這種藥膏抹在患即理，類似手掌跟虎口上的裂痕，塗抹之後明日便可痊癒。

見天歌打開瓶蓋，屈平輕咳一聲，「大姑娘有所不便，容世子可否幫一幫？」

是的，屋裡一共有三個人。

某位世子打從天歌進來就一直掙扎著沒跟說話。

說好的一起回宮，等他走到太學院外的時候馬尾都沒拽到一！

「不必，天歌自己可以。」天歌有心事，便沒注意容祁在幹什麼。

氣氛有些沉悶，天歌兀自敷藥，屈平滾著葯碾，只有容祁直坐在那裡，尷尬到死。

且說天歌邊敷藥邊想著明日贏臺之事，想著想著，眼睛不自覺轉到葯案邊角一盞茶杯上。

青藍的蓮花，在白底蘊的襯托下顯得清雅俗，看材質當屬青白瓷，依澤判斷當是窯所出。

大齊窯出品多為貢，很流傳到市面，雖沒有明碼標價，但這麼一盞茶杯的價格絕不低於十兩銀子。

「一萬兩黃金……」天歌沉浸其中，「最近剛好手頭有點兒……」

『咣當—』

容祁虎軀一震的時候，不小心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莫說容祁，在天歌說出一萬兩黃金的那刻連屈平都跟著花一……

深夜，寒市裡一片蕭條。

靠近扎紙作坊的簡陋酒館里，偶有燭火閃爍，忽明忽滅。

獨孤淡漠坐在桌邊，容在燭的映襯下顯出幾分冰冷。

半盞茶的時間，秦淳姍姍來遲。

「這間酒館易了主？」待秦淳落座，獨孤挑眉問道。

秦淳沒有否認，「從現在開始，這是本侯的產業。」

獨孤似是恍然般點頭，便沒再說什麼。

既是秦淳約，便該秦淳先開口。

對於獨孤的長，秦淳看在眼裡頗為欣。

果然經歷的苦難越多，人就越經得起打磨。

過往的獨孤，也真是被獨孤艷保護的太好。

「除了季安庭，昭宮裡可還有別的人活著？」渾厚的聲音帶著一迫切，秦淳既然選擇約見獨孤，態度自是鮮明。

「有。」獨孤十分自通道。

秦淳眼底閃，「誰？」

「侯爺可想好了，當真願意與本宮合作？」獨孤並不急於接下來，要秦淳一句準話。

秦淳面漸沉，思慮良久，「倘若能找到佟貴妃所生的小皇子，本侯必誓死保他登基稱帝。」

「那本宮呢？」獨孤笑了。

若真如秦淳所言他們一個了君王一個了霸主，算什麼？

為別人作嫁裳的笨蛋麼！

獨孤的質問秦淳不是沒想過，他亦明白獨孤所求，「佟貴妃所生的小皇子如果活著，當是弱冠之年，娘娘……做太后怕是不妥。」

「呵！」獨孤失聲淺笑，「何止不妥，簡直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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