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本想和朱萸共乘一騎，被舒映桐拒絕了。

「來吧，兩位柳兄，進去補個回籠覺。」司曜拿著鞭子懶洋洋地指指車廂，「柳下惠們忙活了一夜也沒個靜，真是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景韞言掃了一眼車廂後面掛著的籠子，「我還以為你多氣，不還是買了好幾籠鴨準備討好老頭子？」嗤笑一聲掀開車門簾，僵著臉又放了下去。

「朱萸，你不是喜歡坐馬車麼，你和胡楊上去。」

「是啊是啊，馬車裡多暖和啊。」

朱萸麻溜地從馬騾背上跳下去，景韞言衝過去翻上騾背單手摟住舒映桐的腰，拍了一下馬騾催它趕走。

朱萸興沖沖爬上去，一掀簾子，裡頭正在吃草的羊沖咩了一聲，安靜乖巧地繼續吃草。

興沖沖的臉頓時沒那麼高興了，就那麼點大的車廂，羊佔大半，地上不僅有草，還有踩扁的羊糞。

地板噠噠的，臊臭味熏得上頭。

朱萸苦著臉了他們的背影，「其實我也不用那麼暖的....」

胡楊站在一旁風中凌，很認真考慮要不要走回去。

車轆轆前行，紗簾門簾全被捲起來掛好，朱萸和胡楊一人一邊隔羊相。

胡楊羨慕地了一眼落在後面的景韞言，他也好想抱朱萸啊。頂著他膝蓋的山羊適時了一聲，他垂下腦袋手罩住臉。

他就知道司曜沒安什麼好心。

進來補回籠覺？

還不如趴在車頂舒服！

馬車速度快，馬騾被甩了好大一段路。

「哇，包，你認不認識路的？」朱萸探出頭盯著司曜的後腦勺滿臉疑問。

「認識啊，我看過輿圖了，放心吧！」司曜了一鞭子，馬車跑得更快了。

「我放個鬼的心啊！從貓爪山出來，你居然往回走？你信不信一會就能和姑娘他們頭！」朱萸沖他後腦勺吼。

倒不是很在乎這車臭不臭，畢竟前些年挑過的大糞比這還上頭。但是胡楊難啊，這麼熏，他哪得了這個？

雖然上沒說，看臉就知道嘛，他平時都不怎麼皺眉頭的。

按這包的走法，天黑也回不了村！

「不可能，我明明按輿圖...嗯...還巧。」司曜角，默默調轉馬頭。

舒映桐著前方正在掉頭的馬車，終於明白景韞言為什麼說趕了一夜的路很困了。

司曜是個路癡。

他們師徒都是什麼人間奇葩。

「不認識路你還死犟！死鴨子的都沒你這麼吧！」

「閉！能讓本公子給你趕車你得恩戴德知道嗎？一點蹭車的自覺都沒有！」司曜惱怒，最討厭別人說他不認識路了。

那些山都長得一個樣，有什麼區別！

偶爾走錯也是有的嘛，反正轉著轉著遲早能到啊。

有一次他一個人進山尋制毒藥引，雖然過程很曲折，最後不也轉出去了麼，也就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吧。

「噫~我懷疑現在下車走路都比你快。右拐！你往哪趕呢！」

「呵，你厲害你來，說得好像你會趕車一樣！」司曜是個不吃的脾氣，只服他認為比自己厲害的。

這傻貨居然敢吼他，直接撂挑子不幹了，看有多大能耐。

朱萸一看他遞過來的鞭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要是會趕車還用得著在這急得跳腳麼。

一隻骨節勻稱的手出來接過鞭子，「我來。」胡楊彎腰出坐在前室車板子上。

「不認識路的還不進去？我要跟胡楊坐外頭！」

朱萸著車門框一臉鄙視地瞪著司曜，等他捂著鼻子鑽進車廂后迫不及待地爬出去挨著胡楊坐好，左顧右盼驗坐在前室的。

「胡楊，你好厲害，什麼都會！」

頭一回被朱萸當面誇，還用這種崇拜的眼神著，胡楊瞬間覺得吹在臉上的冷風不冷了。

騰出手來笑意地幫把斗篷兜帽戴上，「風大，別著涼。」

「當個馬夫還這麼高興，有點出息好嗎？」司曜捂著鼻子嫌棄地蹬開蹭過來的羊頭。

「別人怎麼看不重要，喜歡就好。」胡楊拽著韁繩轉頭沖朱萸暖暖笑開，「我願意給當一輩子馬夫。」

朱萸笑彎了眉眼，挪挪屁，往他上近了一點，「胡楊，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甜呀？」

最近越來越會哄人開心了。

「你昨晚可不是這麼說的。」

司曜揣著手打了個寒，抬腳把掛起來的門簾踢下來，「比羊膻味還衝，眼不見為凈，跟中了苗疆蠱一個德行。」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倒退，下過雨的黃土路比平時顛簸，司曜無數次踹開那隻東倒西歪的羊。

臟死了，到了就去沐浴，把這袍子換下來。

最後踹煩了，索抱臂懶洋洋地靠在廂壁上假寐。直了，一隻腳搭在它背上，一隻腳踩在他肚子上，陪著它一晃一晃。

直到馬車停下來，朱萸大吼一聲到了才睜開眼睛。

「嘶…」司曜放下，筋了。

「朱姑娘回來啦！」

「喲，這哪來的馬車，這馬真神～」

「朱萸和胡楊真是越看越登對，像進城回來的小兩口哩～」

「哎呀，這麼多鴨呢，現在城裡啥價咧？」

馬車一進北營道，看見前頭坐著的兩人，好些正在建房的村民放下手裡的活紛紛圍上去問好瞧稀奇。

朱萸叉著腰得意地回話，並胡說八道。

司曜掀簾跳下來，走了兩步活腳。

村民們紛紛驚呼出聲，低了聲音議論紛紛。

「朱萸，這是誰家姑娘，怪好看的哩～」

「長得跟畫上的一樣，就是跛了有點破相。」

「呀！讓開讓開～這不是我兒嗎！」

司曜沉下臉，握的拳頭鬆了又握，端起孫子一樣諂的笑容，「師…」諂的笑容逐漸凝固，「我去…你是什麼…鬼，咳…神仙…」

誰能告訴他，這個曬得烏漆麻黑，一藍布棉襖棉，雙手揣大兜，銀白鬍須被編麻花辮尾端繫上紅頭繩，像個蠢貨一樣的人…

是他認識的那個師父麼…

「兒啊，爹給你找了個媳婦，走走走，趕跟我去看看！」景晁一把拎上司曜的領把他拽得面目扭曲。

「師父，我爹娘故去有些年月了…有話好說，給點臉面…」

上來跟拎小一樣是什麼鬼！

「嗐，說這種客氣話作甚，從今天起，我就是你親爹！」景晁不由分說把他往南村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