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區長，你不能這樣啊，”閔季剛的婆娘一聽這話，登時就傻眼了。

讓退出非法所得，都心不甘不愿，現在聽說聽說退賠之后，還要支付百分之百的違約金，而陳太忠居然同意了，實在不能接，“我們辛苦一年，真的不容易，這五千塊，就不要賠了吧？”

“什麼五千塊，是娃娃魚魚的收購金額，”盛站長冷笑著接話，“要不然你養上三年再賣了，一條魚就是四五斤了，冒一次險，失敗了只賠一千塊……可能嗎？”

“不會是這樣吧？”婆娘登時就石化了，好半天之后，才看向陳太忠，“陳書記，不是他說的這個意思吧？”

年輕的書記慢條斯理地碾熄手里的煙，又出一來點上，卻是連眼皮都不帶抬一下。

“你們這也太霸道了，”人狠狠一拍大，然后死死地盯著陳太忠，“陳區長，我可是記得，您要當北崇的父母，為人父母……應該是這樣嗎？”

既然被點題了，陳太忠就抬起頭來，瞇著眼睛看，緩緩地發問，“北崇有十八萬老百姓，我有十八萬子，有一個子不聽勸誡，執意犯錯，我不嚴懲，等著別人都學他嗎？”

他一口煙，才又說話，“我要是一味溺子，倒了前兩天自殺未遂的馬老漢了，沒有規矩不方圓……小家是這樣，大家也是這樣。”

人怔怔地聽完這話，愣了好一陣之后，才放聲大哭了起來，“那我們投進去的本錢……”

五條魚養四條，本來就虧了一塊，蓋水泥池子又是一塊費用，投放餌料還是一塊費用，將魚賣到養中心，他家今年的收，就是兩萬左右——水池子錢還沒折抵。

但是賣給這外地人，今年的收就過了三萬，基本上連池子的本都回來了，再接到魚苗，那就是凈賺的了。

北崇的老百姓，大部分是淳樸的，但是一種米養百樣人，哪兒都不缺那種愿意鋌而走險的，這人就是其中的一個。

想到自己的老公，是了自己的蠱，目前搞了一個飛蛋打的局面，真的無法原諒自己——家里甚至都不可能再拿到魚苗了，那麼，靠什麼回本？

養泥鰍也是一種選擇，但是又怎麼能跟養娃娃魚相比？養泥鰍是勝在賺錢賺得比較穩，利潤就差得多了，而且那水的塘泥，就不好搞到很多——有錢都沒地兒買，誰家都需要。

正經是那娃娃魚的食，只要肯花錢，就買得到，說來說去還是娃娃魚利潤高，餌料錢真不算什麼。

這真是一失足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

“娃娃魚養，不止你一個人投了本錢，”陳太忠終于正面回答一句，不過下一刻，他就將頭轉向了高局長，“這個案子很有教育意義，電

視里要播一下。”

“陳區長，不能啊，”閔季剛雙一屈，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其實他也知道，陳區長不喜歡別人下跪，但是此時此刻，他只有用這種方式表示自己的惶恐了，“千萬播不得。”

北崇人最是要個臉面，鄉里鄉親之間，都是三五輩子以上的，破點財，他還能忍，名聲壞了，那就什麼都完了。

要說北崇第一批養娃娃魚的，里面特困戶很，雖然很多有錢人因為要在娃娃魚指標上做手腳，被陳區長和徐區長的反擊打了一個冷不防，沒沾上第一批，但是敢惦記蓋池子養娃娃魚的，口袋里多襯點錢。

閔季剛也不例外，雖然蓋池子的時候，還貸了點款，但是他家底子厚，村里兩家小賣部，他家就是一家，他自己則是開個輕卡跑貨運輸。

錢沒了還能掙，一旦名聲臭了，那可就徹底完了，他打死都不能讓電視臺播。

“這時候想起后悔了，早干什麼去了？”高局長不屑地看他一眼。

“你敢沖我下跪？”陳太忠眉頭一皺。

“我我我……站著，”閔季剛蹭地站了起來，淚流滿面地發話，“錢沒收，我認了，魚苗我也沒臉再要了，您電視上別提我的名字行嗎？”

“就算不提，也都知道是你啊，”陳太忠嘆口氣，北崇這麼屁大的個地方，街頭放屁，街尾都聞得到，這麼大的事兒，哪里瞞得住？

“電視上不提就行，”閔季剛連連作揖，抬手又輕輕給自己人一拳，“人家的不懂事，陳書記你別跟婆娘一般見識。”

“嘿，在分局打人，還反了你了，”高局長眼睛一瞪，其實他跟閔家有些，只不過對方撞槍口上了，他沒辦法關說，眼下看似呵斥，其實不無維護之意。

“那行，電視上不點名，你也識相一點，”陳太忠點點頭。

這件事理完，陳太忠走出門才待回返，盛站長追了過來，低聲問一句，“電視上不點名，震懾效果就了很多，為什麼要答應他？”

你差不多點啊，陳書記有點火了，扭頭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是在質問我？”

“沒有，我只是不了解這種心態，”盛站長很坦然地一攤雙手。

“因為電視上點名的話，就是我要搞他了，這才是他最承不起的，”陳太忠轉頭走上奧迪車，頭也不回地回答，“盛站長，你還有很多地氣要接。”

盛站長愕然駐足，呆了好一陣，才看一眼李長，“這個陳書記，真的有點意思。”

“那是，”李長面無表地點點頭，心里也為這句話喝彩，陳太忠狂，真是狂的有資本，一句話就能讓北崇令行止，這樣的人，早晚不是九鼎食，就是九鼎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