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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5章 程務:大帥是福將!
房俊與李勣並肩立於麗正殿外,任憑大雪落滿兜鍪、肩頭,佇立雪中,良多,俱是憂心忡忡。
半晌,看著兵卒迅速清理戰場的李勣吁出一口白氣,無奈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天地綱常之序也,縱然有所失,也只當盡人臣之本分,忠言進諫、恪盡職守,如此而已。」
話雖如此,心裡卻愈發覺得房俊此前那套「抑制皇權」之說法看似大逆不道、實則確有必要,一個剛愎自負且經常以極端方式置問題的君主,對於國家、對於臣子、對於民眾都不是什麼好事。
若不能對皇權予以限制,使其手持生殺大權、朝政一言而決,必然是整個天下之災難。
房俊淡然道:「隋煬帝之時,朝中大臣估計也如英公所想。」
自隋朝以降,千百年後,隋煬帝幾乎便是所有帝王公認的「前車之鑑」,只要某一位帝王做出一些不合時宜之事,便會有臣子拿隋煬帝舉例……
其實,單純論才華、論能力,隋煬帝有可能進古今帝王之前十,絕非愚蠢庸碌之輩可比。 更多小說容請訪問𝓢𝓣𝓞𝟓𝟓.𝓒𝓞𝓜(5,0);
然而正是因為其急功近利、剛愎自負,導致種種本可以使其名垂千古之政策,反而搖了國家基。
開鑿大運河、東征高句麗、甚至開創科舉制、巡幸河西開發西域,哪一樣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壯舉?
結果就因為其急於求,反而為亡國之策。
假若當初隋煬帝的皇權能夠有所限制,使其不能一意孤行,大隋之結局會否有所不同?
這天下萬民會否不至於淪為豚犬、民不聊生?
李勣默然。
他也認同房俊剛才那番話,哪一個位置、就要做附和那一個位置的事。
為君王,自當明磊落、堂堂正正,再是遇到危機,也應穩坐中軍、指揮若定,而不是急切冒進、以犯險。尤其是此番作為獲取勝利之後,更會滋生這種僥倖之下獲取勝利之信念,往後遇到危急之事,便會予以效仿。
一次可以幸運,兩次、三次都能如此幸運嗎?
……
「啟稟大帥、英公,戰場已經清理完畢,稍後進行份甄別,死者運往宮外掩埋,傷者予以全力救治。皇后、太子、以及長樂、晉兩位殿下,宣召二位殿相見。」(5,0);
程務匆匆返回,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沉思。
兩人來到殿前,抖落上的落雪,整理一下兜鍪、甲冑,這才邁步踏上臺階,走進門窗破碎、煙燻火燎的麗正殿。
殿的陣地已經撤去,諸多槍枝彈藥被兵卒搬走,皇后與太子並肩坐在主位上,前者面凝重、後者則好奇的四下打量,這座他自出生便生活於此的殿宇此刻滿目瘡痍、殘破不堪……
並不見長樂、晉二人影。
「臣李勣(房俊),覲見皇后殿下、太子殿下。」
兩漢之時,臣子對皇后稱呼「殿下」,對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則要稱呼「陛下」,及至隋唐,皇后在臨朝之時要稱為「陛下」,不臨朝時稱為「殿下」……
「兩位卿免禮,賜座。」
「謝皇后殿下,臣等甲冑在,不敢座。」
皇后輕嘆一聲,秀面容上滿是焦慮、擔憂,問道:「武德殿那邊可有消息?陛下如何?」
雖然已知陛下提前有所準備,可畢竟以犯險,誰知會否出現意外?
萬一……(5,0);
房俊道:「臣等率兵宮、剪除叛逆,尚未前往太極宮,並不知曉詳細局勢,不過陛下運籌帷幄、早有準備,安全上必然萬無一失。」
皇后道:「吾與太子並無大礙,兩位卿還請速速前往武德殿,陛下之安全萬分要。」
「喏。」
兩人應命,李勣挪一下腳步才發現房俊站在原地未,心中疑,也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皇后也見到房俊四下張,心中明了,聲道:「長樂與孩兒並未驚,只不過此間殘破、寒風侵,吾讓其留在後殿,以免孩兒染了風寒。國事為重,太尉還請先行前往武德殿,待到局勢穩定,再過來探們母子不遲。」
這位權柄赫赫、英明果決的當朝重臣居然這般兒長,放著國家大事不理會,反而想著自己的妻兒……
不過皇后並未著惱,相反,這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各個國家為重、利益為上,平素錙銖必較、冷酷嚴厲,冷不丁出來一個重的,倒是讓人頗為欣。
房俊本想見一見長樂母子的,畢竟剛剛經過一場慘烈戰鬥,不知母子兩人是否驚嚇懼怕,想著安寬解一番……(5,0);
不過皇后已經如此說了,自是不好因私廢公,只得道:「請皇后放心,微臣這就前去。」
退後三步,轉與李勣一道離開麗正殿,前往太極宮。
出了殿門,李勣駐足,看看東側崇文館方向,遲疑一下,道:「要不,咱們也翻牆過去武德殿?」
為臣子,明知君上遭叛軍圍攻的況下,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前,翻牆而過自然距離最短、速度最快。
只不過他們兩人一個是尚書左僕、一個是當朝太尉,在知曉陛下那邊早有準備、並無兇險的況之下還要爬牆頭,傳出去難免有「阿諛上」之嫌疑,恐有流言攻訐……
房俊則低聲道:「英公乃貞觀勛臣、國之楷模,素來威厚重、地位崇高,焉能行此諂之舉?所以請自至德門出、由玄武門,安步當車、氣度沉穩,讓宮裡宮外、長安上下都知曉局勢盡在掌握,以安人心。」
李勣點點頭,覺得有道理,這個時候若是朝堂之上排位第一第二的兩位重臣一起爬牆,極易引起輿論盪。
不過他旋即反應過來,這番話只是在說他,卻未提及房俊自己,遂問道:「那你呢?」(5,0);
房俊一臉慨然之:「我則不同,我年輕,地位低、資歷淺,值此非常時刻自然要多多承一些,即便因為翻牆而去有可能引發史彈劾、世人嘲諷,亦是責無旁貸。」
李勣:「……」
我走宮門,你翻牆,然後你儘早趕去陛下面前獻盡忠是吧?
兩廂對比之下,忠善惡一目了然是吧?
「不當人子!」
惱怒之下,甩袖離去。
若局勢急,他自然也要翻牆過去勤王保駕,可既然明知陛下那邊並無兇險,便著實做不出翻牆而過搖尾諂之舉……
看著李勣帶著親兵部曲向北直奔至德門而去,房俊則轉帶著程務等人尋著崇文館後的小路來到宮牆下,抬頭看了看高達丈許的宮牆,擺擺手:「撞倒這面牆。」
程務:「……」
你不是要翻牆嗎?
看來英公罵得沒錯,果然險狡詐、不當人子……
四下環顧,見到不遠牆腳下倒著幾柱子,這面牆之前在晉王兵變的時候,金髮敏帶著「三千花郎」藏東宮,撞倒牆壁之後驟然殺出殺了李道宗一個措手不及。(5,0);
事後重新修砌,防止倒塌以木柱支撐,牆壁干之後將木柱放在一旁,並未挪走。
遂指使兵卒四人一組抬著幾木柱,將其當作「攻城錘」,助跑一段距離狠狠撞擊牆壁。
咚!咚!咚!轟!
丈許高的牆壁轟然倒塌,地面積雪四下飛濺,待到雪花散去,便見到對面一牆之隔的太極宮負重傷、形狼狽之兵卒都被嚇了一跳,而後看著轟然倒塌的牆壁,以及破牆而出的左金吾衛兵卒,頓時目瞪口呆……
李文暕帶領一眾宗室放棄進攻武德殿,意沿著原路返回撤出東宮,誰知剛剛抵達宮牆之下,便見宮牆轟然倒塌,一支奇兵在倒塌牆壁激起的飛雪落盡之後陡然出現眼前,心頭驚駭,何人居然如此能掐會算,將自己遁逃的時間算的如此之準確,且能夠事先堵住自己遁逃之路?
不過此時逃命要,縱然有人堵路,也要衝殺過去殺出一條生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握著橫刀,大喝一聲:「殺進東宮,逃命要!隨我上!」
然而未等其餘人做出反應,便見到一人頂盔摜甲、龍行虎步、排眾而出,一聲大吼:「房俊在此,還不放下兵刃、速速投降?膽敢違抗者,殺無赦!」(5,0);
宗室叛軍面面相覷,一時間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怎地偏就到這位?
看著左金吾衛兵卒齊刷刷舉起的火槍,橫刀雪亮的刀在火映照之下猶如刀刃叢林,再看看面前橫刀立馬的房俊,互視一眼,所有的勇氣都在這一刻泄去,紛紛丟下手中兵刃,束手就擒。
別說裝備良、戰力強悍的左金吾衛了,單只是房俊這位勇冠三軍之猛將便足以懾服人心,甘願放棄一些抵抗……
李文暕面如死灰,徹底陷絕。
他知道此生已經不可能走出宮城,握著橫刀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不起自盡之勇氣……
人生不滿百,譬如朝,去日苦多。
然則自古艱難惟一死,當面臨最後一步親手終結自己的生命永墮黑暗,又有幾人有那樣的勇氣?
慨然赴死者固然可稱勇士,然踟躕不前者亦只是尋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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