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六攥著手,看起來頗為張,一直斷斷續續地說著。
“我都忘記我娘長什麼模樣了。”
“大姑娘,真謝謝你愿意帶我去認親。”
“我一直以為這輩子再沒有機會去尋親了,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的機會。”
紀云蘅看出了滿懷期盼,問道:“你當真不記得你娘的模樣了嗎?”
六點了點頭,“先前被拐的路上我吃了太多苦頭,一哭就被人往死里打,一說要回家就不給飯吃,也不知是怎麼了,好像在苦日子里翻滾著,我就慢慢忘記了爹娘,也不記得我究竟來自哪里。”
終究還是被拐的時候年歲不大,又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忘記也是嘗試。
長久在苦海中掙扎時,人們最先忘記的不是苦痛,反而是曾經的幸福。
紀云蘅不再多問,看向邊的柳今言。
昨夜似乎沒睡好,上了馬車之后就靠著紀云蘅的肩膀睡去了,再顛簸也沒將驚醒。
有時候的腦袋從紀云蘅肩膀落時,還會被紀云蘅小心翼翼地扶正。
半個時辰的路程,到了楚晴的豆花店門口時,正是店里生意紅火的時候。
楚晴一個人都要忙不過來,瞧見了紀云蘅便招呼了兩句,讓自己找地方坐。
楚晴是個子溫婉的子,就好像是長在春風里的柳樹一樣,垂下的枝條細,卻又相當堅韌。
找了自己的兒很多年,輾轉多地,不懼艱險,至今仍不肯放棄。
上有一種洋溢著母的和,剛落座的時候就端來了三碗豆花,笑著對三人說:“孩子們,先吃點豆花,等我忙過了這一陣再來跟你們說話。”
六看了楚晴好幾眼,不住激的心,躊躇著不敢說話。
紀云蘅帶著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自己挽起袖子前去幫工,六見狀也坐不住,勤快地在店里轉來轉去。
柳今言倒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也不擅長做這些活,就一邊吃著豆花一邊四打量。這里人多,也不能輕易取下面,引來幾人的怪異目。
好在豆花店只忙了一陣,沒多久客人漸,店空起來。
紀云蘅洗干凈了手,找到楚晴,向說了六的世和經歷。
楚晴心頭大震,原本臉上還帶著笑,聽了這話之后面猛然一變,丟下了手里的東西匆忙往上拭著水,慌張問:“那孩子呢?”
“在前堂,就是方才幫忙干活的那個。”紀云蘅應了一聲。
接著就見楚晴方寸大,顧不上任何儀態飛快往前院跑去,上喃喃地念叨著:“鈺兒,鈺兒……”
人還沒走到前院,眼淚就已經落了下來。
紀云蘅小跑著跟在后,見這模樣又道:“晴姨你先不要著急,或許并不是,我只是聽說了的世之后才想著帶來給你看看。”
楚晴已然聽不進這些話,一腳踏進前院里,就看見六正在桌子。
得很賣力,整個子都彎下去,臃腫的棉與細瘦的胳膊形對比。
但六做活利索又迅速,很快就將桌子得干干凈凈,水也擰干,抹布扔進了水桶里。
楚晴放慢腳步走到的邊上,拉住了的手,忍著哭腔慢聲道:“孩子,讓我看看你。”
六一轉頭,一聽這句話,也哭了出來。
著眼淚說:“您好好看看我,我六歲被拐,到現在已經記不清娘的樣子了,您來認認我吧。”
楚晴雙眼含淚,仔細將六的眉眼鼻子看著,一點一點用視線描摹,最后將用力抱進懷里,淚如雨下,“孩子啊,你苦了。”
兩人抱在一起大哭,紀云蘅聽得心里滿是哀傷,也跟著悄悄抹眼淚。
本來想避著柳今言,稍稍側了側子,誰知柳今言將頭過來看的臉,說:“別人母相認,你哭什麼。”
“眼睛冒水。”紀云蘅著眼睛說。
“紀云蘅。”柳今言點了點的手背,“哭鬼。”
紀云蘅不承認,“我才不是。”
楚晴與六去了后院的房間里坐著說話,紀云蘅就和柳今言在前面幫忙看店。
柳今言戴著一副面,手里捧著豆花,毫不客氣地坐在柜臺后。
進來三個客人,瞧見了,二話沒說轉頭就走了。
紀云蘅就舉著手追去門口喊,“等等,別走呀,進來吃一碗豆花吧!”
柳今言見狀,便咯咯笑起來。
在殿中等了小半時辰,楚晴就帶著六出來。
兩人眼睛都紅腫著,顯然是好好地哭了一場。紀云蘅走時說可以將六放出來,日后必不在紀家當工,誰知六卻說愿意繼續在紀家做活。
大晏律法,不得買賣人口,所以家奴的契紙都是長期短期之分,沒有死契,六什麼時候想走,等契紙到了時間就會離開。
楚晴的豆花店生意也好,在泠州生活得也愜意,沒有必要現在就離開。
紀云蘅坐在桌前,靜靜地聽兩人說著,最后只點了點頭,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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