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那就趕上路了。”領隊心有余悸,“鬼知道那修羅邪宗殺沒殺夠本……不管怎麼說,能這麼順利出城也是你們的造化,后面再想渡西梁可就難嘍!”
兩個書生是一路吐過來的。
昨夜出事時,這二人好奇相邀,到城墻那里看了一眼。
七尺男兒,生生嚇了兩面筋。
喬喬已緩過神來。
周遭都是一片片議論“修羅道”的聲音,恐懼、惡心與憎惡織,都希戍邊軍能夠抓住那個神出鬼沒的修羅道宗師,將其碎尸萬斷,以免自己哪日便遭了毒手。
公良瑾淡聲道:“即便在西梁,修羅道亦是遭人憎恨忌憚,不能示于人前。”
喬喬抬眸看了看這位風霽月的大君子。
他痛恨那些守軍為了一己之私,將邪與邪放國門害得生靈涂炭——君王一怒,流漂櫓。
就算、就算他把那些家伙殺得恐怖了些,也依舊信任他,愿意堅定地追隨他。
轉著眼珠,拐彎抹角向他表忠心:“趙玉堇,其實我已經知道你家道中落的事啦,你不用瞞著我,我不介意。”
公良瑾:“?”
斬釘截鐵道:“只要是你,無論什麼樣的你,我都跟一輩子!”
公良瑾:“……?”
總覺得這一整日,都不怎麼正常。
無所謂?不在乎?不介意?
一再重申,反倒有鬼。
公良瑾不陷沉思——冰壺趁他不在時,究竟對喬喬說過些什麼。
第68章 西梁風
西梁的風里帶著沙。
微風拂到臉上,細細碎碎地。風一大,便拍得面龐麻麻地疼。
余悸未消的眾人下意識地抱團取暖,磨磨蹭蹭不肯分開回到馬車上無論在何種形下,人們總會誤以為只要人多、聚在一起就安全。
事實上,真正的災難來臨時,向來不會管人多人。
聽著這群驚魂未定之人一口一個“修羅道”,公良瑾長袖微,瞇了瞇眸,向喬喬。
他眉宇間帶了點無奈,正對說道:“莫要輕信旁人的話,我并未家道中落。”
喬喬抬起頭,對上他的清冷黑眸。
的殿下,無論何時何地,總是清清朗朗一正氣。
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傾訴衷腸。
哪怕世人個個厭憎、懼怕修羅道,也絕不會。畢竟,在墮最絕最痛苦的境地時,是如修羅的他替復了仇,讓釋然安息。
誰都可以大義凜然地斬妖除魔,唯獨,沒有資格指責那是邪魔外道。
他下地獄,亦追隨。既上了賊船,一路走到底便是了。
這樣想著,開口便道:“我既上了你的船……”
頓了下,抿想想,堅定地表白,“便會隨你走到底,無論你如何,我都不在意!”
公良瑾:“……?”
不遠,冰壺正仰著細白纖長的頸子,對著水囊咕咚咕咚痛飲。聽到喬喬的告白,一大口水登時嗆在了嗓子眼。
“噗咳咳咳咳!”
果然,趙玉堇遠不及檀郎矣。
再往西行,西梁國的地質風貌漸漸便與大西州有了很大區別。
舉目皆是黃、褐、紅。
沒有青山綠水,大大小小的山都是風化的石頭山,被風沙塑造禿禿的方柱,像一群群沉默無聲的巨人,駐立在左右兩畔,呆板地注視著下穿行的這一列螻蟻車馬。
“像被巨人盯著,自己變得很渺小。”喬喬掀開車簾,一路東張西。
這個人,自便不知道“循規蹈矩”這四個字如何寫。什麼看、聽、問、想,于而言就是耳旁風。
“趙玉堇快看,有神廟!那就是圖騰柱嗎?下面還有壁刻刻在沙子上面難道不是做白功嗎?西梁人是不是傻?”
騎著沙馬的領隊已經對喬喬麻木絕,干脆放任自流。
到了夜間,依舊活蹦跳:“趙玉堇快看,西梁月亮真大,星星真多西梁百姓是真的點不起燈,地面無,宜觀星辰!”
西梁以邪之聞名于世,但那與尋常百姓并沒有什麼關系。想要修邪道,必須有大量活供給,再輔以種種珍貴藥。
那是權貴的專屬。
西梁百姓窮、苦,個個黑且瘦,前著后背骨。一列一列的人,有老有,用籮筐背著山石,蓋神廟、拜邪神,以此謀生。
喬喬大放厥詞:“遍地黃金卻殍千里,西梁不亡,只能怪我大夏過于仁慈!”
公良瑾眉眼無奈,微笑頷首。
喬喬轉了話題:“趙玉堇你有沒有覺時間變快了許多?月亮剛圓過一次,這麼快又圓了。”
月又圓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喬喬記得,上個月大約是在二十五六的時候,漠北王林霄告訴,老夫人至多再撐一個月。
一晃眼便過去了二十日,時間真的不等人。
此去金臺路途還需數日,到時候能不能順利混上金臺頂,亦是一個未知之數。
喬喬長長吐出一口氣:“骨頭都要顛散架了,到底什麼時候才到都城啊不行我現在就要找人問問。”
打馬經過的領隊迅速揚起鞭,“駕!”
惹不起,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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