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寫個幾百上千字來贊殿下，他總不好意思責備吧。

喬喬嘿嘿一笑，筆疾書。

兩個時辰晃眼即逝。

天一點一點攀過窗欞，沙中的晶砂即將見底。

喬喬抬頭看了看天，低頭看看綿延到卷末的溢之辭，決定湊合——反正大限已至。

匆匆卷起自省書，離開赤云臺，趕往清涼臺。

這段路極，畢竟每日上下學都會經過。逢三逢七之日，還能看到皇坐在樓臺上方彈琴。

總是目不斜視地經過，一眼也不曾多看。

今日皇并不在。

書將領進書室，示意把東西放到黑檀木桌上。

喬喬忍不住問了一句：“殿下去學堂了嗎？”

書年紀還小，是個白凈年，抬頭看了喬喬一眼，耳不微微泛紅，語速飛快地道：“殿下夜時收到消息，便離開了書院，并非故意失約，您別難過。”

喬喬：“……”

哪里難過了？

這不是約會，是檢查！

悄悄把手探向書桌，義無反顧地把自省書翻過一面，臉向下。

“是禮部江尚書家出了大事。”書解釋道，“您去了學堂那邊就會聽到消息的。”

江尚書家的大事？！

喬喬軀微震，輕輕嘶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件真正的大事。

一夜之間，江尚書全家慘遭滅門，只有十五歲的小兒江芙蘭藏在柜中逃過一劫。

此案極其蹊蹺，整個大院幾百口人都被殺而死，淋得四都是，然而任何一個方向都找不到兇手出的痕跡——即便是宗師、大宗師，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無跡可循。

唯一的幸存者江芙蘭曾在數年前被皇救過一命，心悅于他。

江芙蘭驚過度，不讓任何人接近，只哭著喊著要見公良瑾，有什麼話也只對他說。

于是皇便去了。

喬喬的后背一陣陣發寒，雙手止不住抖。

知道，皇今日會傷，自此之后，每況愈下。

這一日之后，樓臺上再沒有出現彈琴的皇。

第8章 揣君心

公良瑾抵達江府時，大理寺與玄機已將江府上下每一雜草都勘驗得清楚明白。

城中慣用燈籠，江府也不例外。

大的、小的、圓的、方的，每一盞燈上都濺了。線過斑駁痕，森森、影影綽綽晃照著遍地尸，仿佛隨時會詐尸而起。

破釜沉舟二人守在公良瑾側，護著他踏過一地泊。

山水照壁之后，是兇案現場。

害者神驚怖苦痛，死狀猙獰凄慘。死因是一道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麻麻遍布全，似惡鬼殺人。

現場還未清理，夜風每每拂燈籠，便有粘膩熏人的腥味道撲面而來。

在這里待上片刻，肺部猶如溺水一般。

越過垂花門，公良瑾轉過一張淡若春風的臉：“西梁邪道。”

破釜與沉舟沒料到他會突然轉頭，雙雙一驚，忙不迭摘下塞住鼻孔的香蠟，裝模作樣著鼻尖，“殿下英明。”

西梁位于大夏西面，接壤鎮西王韓氏一族駐守的大西州。環伺大夏的幾個異國中，神嘯殘暴，南越擅毒，西梁則是邪詭。西梁人信奉煞邪神，喜活祭。

邪宗犯案，現場總是特別腥恐怖。

“咳，咳。”方臉侍衛破釜清了清被腥糊住的嗓子眼，摁刀道，“邪道宗師不好對付，嚯！沉舟，給我打起神來！”

沉舟：“……”

公良瑾長眉微挑，道：“破釜認為兇手就在此地麼。來，說出你的想法。”

破釜：“？？？”

什、什麼？他認為什麼？什麼想法？他自己怎麼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想法？

瞪眼僵住的模樣，活像一只巨型方臉貓頭鷹。

沉舟默默移開半步，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憋了一會兒，方臉貓頭鷹醍醐灌頂：“玄機的狗鼻子沒聞到院子外面有兇手蹤跡，那不就是說兇手還在院子里頭嘛，這麼簡單——沉舟你該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就想不到。”

沉舟：“……滾！”

吵鬧歸吵鬧，二人已悄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神，凌厲目錯著掃視前方道路。

玄機的修士們仍在繼續勘察。

時而便有黑修士掠到面前，向公良瑾拱手稟報查驗進程。花園、池塘、地庫，翻得底朝天，尋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一無所獲。

公良瑾淡聲應著，穿過幾堂屋和回廊，來到江芙蘭居住的槿心苑。

庭院駐守著大理寺與玄機的人，廂房里的尸已搬到廊下，蒙上白布。

院子外燈火通明。

一名青袍員上前稟報：“稟殿下，槿心苑外皆有邪之氣。院中一共有十七尸，其中三人是江小姐的丫鬟，就死在臥房。江小姐藏柜逃過一劫，人無礙，但驚過度。玄機的大人已確認過，此人確是江小姐無疑。”

“辛苦。”公良瑾淡淡點頭，越過員側。

院中種了青槿樹。

此樹不開花，大葉、味苦，栽在閨房外顯得過于老氣。

青槿樹下種滿和紫的木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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