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我想去國。”

見緒穩定，也愿意開口，周清梧長舒一口氣，手指輕捋著鬢發：“想去找哥哥嗎，哥哥過兩天就回來了，如果是想去玩，小姨給你辦簽證。”

“我有簽證了。”許織夏眉眼間似有片死海：“今天就想去，可以嗎？”

周清梧一瞬錯愕。

擔心刺激到，周清梧不好探究原因，只聲問：“是在這里，不開心了嗎？”

許織夏斂下眼睫，點點頭。

一如當初許織夏想回去陪紀淮周住，周清梧沒有阻止，不帶任何私心。

周清梧只有滿眼的心疼，腦袋：“可以，只要寶寶開心，什麼都可以，但小姨沒綠卡，讓你小姨父先陪你去，好不好？”

許織夏又點了點頭。

“要回趟棠里鎮嗎？”周清梧問。

——周楚今，這個名字好！

——真要講究，一輩二，一輩三，你就得是二字，這長兄如父！

不知怎麼的，許織夏回想起了多年前那位算命先生。

淮水悠悠，智周萬。

楚楚知微，今可休思。

原來長大就是一個失去的過程，時至今日，不可休思。

原來，和哥哥的一輩子，是到今天為止。

原來一無所有，才是的恢復原樣。

許織夏垂下臉，低迷著眼，嗓子不自覺啞了，艱難出聲：“小姨，我想改回原來的名字……”

明顯頹喪，周清梧疼惜地扶著的腦袋靠到自己肩頭：“為什麼呢？”

許織夏闔了眼。

因為這個名字也與他有關。

因為覺，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兒，了周楚今的份十三年。

離別永遠都在猝不及防的時刻，猝不及防地發生。

飛往舊金山最近的航班在凌晨三點，許織夏沒有先回棠里鎮看一眼。

航班準點起飛。

凌晨三點，有一架自芝加哥的飛機降落在杭市機場。

那通電話始終無人接聽，紀淮周低頭又撥出一通，手機再次擱到耳旁。

航站樓的玻璃應門自向兩邊敞開。

他疾步邁出，眼前一群保鏢攔住了他的去路。

紀淮周頓步，半垂的視線掀起。

那晚無星無月，路燈散下的燈似傘。

中間不慌不忙走出一個老者，拄著青面獠牙的金虎頭手杖，上一套規嚴的深褐呢西服，佩戴英倫紳士帽。

他墜下金鏈的眼鏡反出一道威懾的，鏡片下是一雙瞳仁鉆藍的眼。

時間仿佛定格在對視的須臾間。

一切都有跡可循。

紀淮周冷著臉，手機從耳旁慢慢下去，眼里籠罩上一層云，腔因氣息的深重起伏逐漸劇烈。

怒極，他反而扯，低頭倏地笑了。

過幾秒，他沒直回起頭，只眼眸抬上去。

惻惻的眼神著戾氣。

他仿佛在那個瞬間，被得變回了十三年前，那頭渾帶刺的惡狼。

第27章 獨語斜闌

紀世遠雙眼銳利，不退不閃地回視他，掌心著手杖的虎頭，一副玩弄命運易如反掌的高傲：“還不肯跟我回紀家嗎？”

夜幕黏稠的黑翻涌而下，吞噬了世間唯一的亮，連婆娑的樹影都不被允許存在。

黑暗里的郁，就如紀淮周那時眼里的恨意。

紀淮周冷笑，不聞不問，仿佛回他一句話都到惡心。

他不假思索邁開，闊步離開。

這回沒人攔截他，但后，響起老者一聲輕描淡寫。

“淮崇死了。”

紀淮周遽然頓足回首，急劇收的瞳孔死死盯住他。

紀世遠氣定神閑，只是在通知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先心引發心臟質病變，惡心率失常，半年前心源猝死。”

紀淮周呼吸因震驚而短促。

他的反應似乎也在紀世遠的掌握中。

“當初淮崇頂替你回紀家，妄想瞞住我？”紀世遠不疾不徐上前：“不過是我睜只眼閉只眼。”

他哼笑，笑紀淮崇的天真。

紀世遠停在紀淮周面前，手杖懟住地：“雖然我只需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但他表現出了對名利場的，想要為崇拜權勢的野心家，那我裝聾作啞也無妨。”

不知是否因聽聞紀淮崇的死訊，難以接，紀淮周眼球爬上了，再看眼前這個人，如同在看一個滿鮮，一殺戮的劊子手。

半晌他尋回自己的聲音，嗓音沙啞，譏諷道：“是因為他更容易被你控制吧？”

年時期的紀淮周是一匹野難馴的狼，紀淮崇則是一頭溫和忠誠的象，狼會撕咬人，而象愿意人。

紀氏家族掌握歐洲財團命脈，當時的紀世遠實權在握，迫于歐洲保守老派的家族傳統，他需要子嗣堵住悠悠之口。

繼承人當然得保證健康，否則輕易死了，虎視眈眈的同宗誰都要撲上來咬一口尸。

因此被選中回紀家的人是紀淮周。

但紀淮崇搶先上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

紀世遠都心知肚明，不過有一顆言聽計從的棋子任他擺布，他也十分樂意。

至于心臟病，醫療都是小錢。

就算哪天紀淮崇真的死掉，失去的也只是紀淮周的替，他有的是辦法，人不知鬼不覺地讓真正的紀淮周落葉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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