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隻見屋子裏空的,除了幾件簡陋的家,再沒別的,心中難免覺出幾分孤寂來。隻得把火再燒得旺些,歌哼得再響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線上,才勉強覺得不那麽冷。
忽然覺得窗外有什麽靜,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家的孩子頑皮,翻進院子裏鬧。抬頭一看,卻見是一個人的影,心中便有些慌。
剛拿了竹籮中的剪刀在手,那人便打開窗子翻了進來。
卻是老鬼。
蘇喬看清來人之後,鬆了口氣,卻也覺著有些無奈:“先生果然高明。”
“走吧。”老鬼道,似乎也有些無奈。
“先生可否放過喬兒這次,隻當......今晚沒找到喬兒,可好?”蘇喬雖知不可能,到底還是要問一問才能甘心。
“瘋子讓我帶你回去,說除夕在外過,不吉利。”老鬼說道。
“哪有什麽吉利不吉利的,不過是瘋先生我回去的說辭罷了。”蘇喬笑道。
“你的丫頭,哭得很慘,跪了好幾日。”老鬼道,蘇喬一怔,便知是青池們去求的,隨即道:
“先生隻告訴們,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彼此之間再無關係便是。我如何,不需們再心。”
老鬼向來不多言,方才說那許多,隻怕是瘋子他說的,這會兒也懶得廢話,隻道:“瘋子讓我帶你回去。”
“若喬兒抵死不肯呢。”蘇喬說著,將剪刀尖銳抵住自己的脖子,隻要一用力,便能刺出一個來。
老鬼形一晃,蘇喬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手中剪刀便被打飛,而自己的雙手也被反剪在背後,像頭牲畜一樣,輕輕鬆鬆地被老鬼提了起來。
正要大喊,後頸卻是一疼,繼而失去了意識。
等醒來時,第一眼瞧見的,卻是沈惜姐妹。
姐妹二人此刻正坐在桌邊,不知說起什麽,笑得很是開心。
蘇喬側首了們半晌,歎道:“別告訴我,這裏是寧軍王府。”
兩姐妹這才發現蘇喬醒了,沈惜先過來扶了坐起來,拿了個靠枕墊在腰後:“覺怎麽樣?”
沈菁紋則是倒了杯茶過來:“哪能啊,這是瘋前輩的院子,若把你送回了王府,隻怕一醒來便要往牆上撞過去,撞得滿屋子的,大過年的,怪不吉利。”
沈惜接過沈菁紋手中的水,遞給了蘇喬:“你在這的事,我們誰也沒說,便是青池們也不知曉。隻覺得大過年的,與其你一個人在那人生地不的,倒不如來這,起碼大家可以相互照應著。也與瘋前輩他們說好了,隻要未征得你的同意,便是寧軍王來問,也說不知。”
聽了沈惜的話,蘇喬稍稍安心了些,捧起茶飲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香席卷了五髒六腑,實在舒服得。
“可了,要吃些什麽?”沈惜問道,這一問,蘇喬才覺著有些了,便道:“無論有什麽,隨意拿些便好。”
“除夕夜的吃食怎能隨意,你等著。”沈菁紋說罷,便走了出去。
蘇喬仔細去聽,依稀能聽見竹的聲響,忍不住便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剛到亥時,這會兒吃飯,倒不算晚。一會兒,咱們三個一同守歲。”
“那方姐姐與顧先生呢?”
“方姐姐有事,暫時離了臨安,約莫初三日回來,顧大哥陪著一起。”沈惜說著,拿了藥膏來,給蘇喬生了凍瘡的手藥。
“我來這的事.......方姐姐知道嗎?”
沈惜搖了搖頭:“方姐姐是五天前離開的,還沒來得及告訴......喬兒不想讓方姐姐知道?”
“隻是不想讓太多人知曉這件事罷了。”蘇喬淺淺一笑,“不怕與姐姐說實話,我在這,也住不長久。”
“若像之前那樣,有青池們陪著,倒也罷了。若是孤一人沒個照應的,隻是我與紋兒也不放心。與其在外麵住著,倒不如在瘋前輩這。這院子裏乾坤大著呢,若是瘋前輩有意藏你,寧軍王定然是找不到的,又何苦呢?還是.......你怕我們會悄悄告訴寧軍王?若是為了這點,喬兒大可放心。”
蘇喬搖了搖頭:“不是不相信你們,隻是我自己定下了決心,要去到一個無人認識我的地方。”
沈惜猶豫了會兒,盡管這話說起來像是威脅,卻也不得不說了:“喬兒知道,以鬼前輩的本事,遑論你上天地,都是能夠找到的。”
蘇喬點點頭:“喬兒自然知曉,隻是瘋前輩要著喬兒做一輩子的逃犯,喬兒也沒別的辦法。”
“就真的毫無轉圜之地了?”沈惜問道。
“是,我意已決。今日,惜姐姐與瘋先生的好心,喬兒領了,暫且在這住上一段時日,等過了初七,喬兒便離開。”
“你若執意,我們也不好再攔......倒不如過了十五,過一個完整的年再走。”
蘇喬猶豫了會兒,對上沈惜的眼神,終究不忍再拒絕。
不多時,沈菁紋一人拎了好幾個食盒過來,三人吃了飯,又一同守了歲,到最後都困乏得,胡在床上睡了。
此後幾日,蘇喬依約沒有離開。終日隻在屋裏,也不出門,除了沈惜姐妹每日來與說話之外,倒也沒別人來打擾。
其實也有著自己的私心,記得上一世,秦長淮便是初七回來的。
當時秦長淮傷得重,一家子忙了,年也未過好。
等到了初七那日,一大早,蘇喬便出了門,到了城門附近一個的巷子口,等著秦長淮回來。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寧軍王的隊伍了城門,蘇喬見秦長淮好好的,雖然麵上有幾分憔悴,到底沒見著什麽明顯的傷——還能騎馬,便是無大礙。
心口鬱結多時的那口氣,終於鬆懈下來。
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反正心願已了,再呆在臨安城中也是有利而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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