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天資聰穎, 十三歲便能治理西涼。

　　顧昕也是年便能上陣殺敵，驍勇善戰。

　　前陣子與甯兩州接壤的緬甸國生事，顧昕還立了赫赫戰功, 被上衡封為了遠將軍, 賜了黃金萬兩。

　　顧暄雖然機敏討喜, 但與兄長們比還是差了許多，可顧暄卻從未心生自卑過。

　　因為林紈總說, 他還小, 也是兄弟三個中最討喜的孩子，日後的福氣大著呢。

　　顧粲不在西涼，顧暄還是覺得害怕, 不敢一個人留在府里, 熹散去後的天際正好打了個雷，顧暄見顧昭要出室，便委屈地道：“兄長，你去哪兒都帶上我吧～”

　　顧昭面如常, 道了聲好。

　　可顧昭出室竟是還要去喂鶴，一向淡定的元吉也看不下去了，忙對顧昭道：“世子，這府外來了好多太守，要與您商議此事, 您要不要見。”

　　仙鶴被雷聲和裂缺驚到, 飛離了此。

　　暴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顧昭平靜地對元吉道：“讓他們都回去罷。”

　　******

　　顧昭撐著傘，傘下不僅有他, 還有比他矮一頭的顧暄。

　　顧暄用小子地抱著兄長的大, 不時低首看向山下激烈膠著的兩軍。

　　二人後是數千名執著箭羽的兵士。

　　顧粲權得很徹底, 眾人都以為顧粲至會將兵符留在自己的手中，卻沒想他竟是將這兵權都到了顧昭的手中。

　　為首的將領恭敬地走到顧昭前，問道：“世子，要不我們...現下就放箭？”

　　顧暄聽後對顧昭道：“可…可放箭也會傷到我們的兵啊…”

　　落雨洇了顧昭的角，可他看著仍是副翩然若謫仙的清雋模樣，他擺了擺手，示意那將領無需現在就放箭，面清朗無波。

　　雖然犬戎方在戰中呈劣勢，但那犬戎的首領卻是個狠角，他們部族頂著西涼領土邊上的地界已經很久了。雖說顧焉在世時，西疆已被設了長使府，但仍有一些小的部族沒有誠心歸降。

　　犬戎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快的傳話兵跑到了顧昭前，顧昭低聲與他待了些什麼，顧暄聽得云里霧里的，便見那快兵又匆匆忙忙地冒雨跑到了山下。

　　山下力頑抗的犬戎首領正用長矛刺著西涼的兵士，西涼的一個青年將領用長丈挑起了一，扔到了那首領的面前。

　　扔的什是一象牙額鏈。

　　犬戎首領看到那，臉登時一變。

　　這時，有聲音嘹亮的傳話兵在站臺高喝，首領一邊防著敵人，一邊看向了他們的方向。

　　當他瞧見了傳話兵旁邊被挾持之人時，徹底慌了陣腳，險些被一西涼普通小兵刺中了臂膀。

　　——“我們世子說了，若你今日退回，饒你兒一命。”

　　首領狠狠咬牙，自己唯一的兒子竟是被顧昭這小子抓去做質，當真是可惡！

　　便吹了骨哨，攜著剩下的殘兵敗將落荒而逃。

　　有數名將領要乘勝追擊，卻終是被一年紀稍大的將領攔住，道：“世子說犬戎在西疆諸蠻夷中頗有地位，若要殺了他們首領，其余諸部也會心生不滿。”

　　犬戎首領駕馬跑了一陣，竟是發現前方的兩側青山也藏了近一萬的西涼伏兵，他心里一慌，卻聽見其上聲音嘹亮的傳令兵又道：“我們世子說，若下回再來犯涼州邊境，定不會再手下留。”

　　雨織，犬戎首領在心中暗歎，那顧粲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

　　鎮北王府。

　　雨勢漸小，林紈和顧粲正坐于正廳茶案，茶煙嫋嫋，裹挾著夏雨的清新，讓人心曠神怡。

　　林紈用白皙的素手抓起了一把鮮茶，扔了烹茶的耳釜中。

　　近些年一直被顧粲寵護養著，面上沒有任何細紋，瞧著仍像是貌絕的雙十佳人。

　　顧粲頗有興味地看著林紈烹茶，元吉這時進室，欣喜地對顧粲道：“王爺，世子得勝歸來，馬上就快到王府了。”

　　顧粲聽後頷首，面未變。

　　林紈將烹好的茶遞予了顧粲，溫聲問道：“你明明早就料到那犬戎要來犯境，為何還要騙昭兒說我們不在涼州？”

　　顧粲從林紈手中接過了絳紫裂紋茶盞，飲了一口後，淡淡回道：“他理政這麼些年，沒經過什麼風雨，這次于他而言也是番曆練。”

　　林紈無奈失笑，見顧粲邊粘上了茶漬，便從長袖中拿了塊帕，準備為顧粲拭去。

　　手隔著帕子剛一男人的角，顧粲便握住了林紈的手腕，隨即攥住了人的纖手，示意坐在他的側。

　　顧昭和顧暄回來後，正好看見了爹娘恩的一幕。

　　林紈赧然，忙將手了回來。

　　顧暄已經奔向了林紈，顧昭則在冷峻的父親眼中，看到了難得的溫。

　　那種眼神只有看林紈時才會有。

　　顧粲見顧暄莽撞，便斥了他一句。

　　顧暄笑兮兮地躲到了林紈的後，林紈護著他，剜了顧粲一眼。

　　顧粲對顧暄這個老幺最是沒折，揚手不打笑臉人，之前顧昭還小時，他訓斥顧昭，顧昭總會委屈地垂下頭首。

　　可顧暄不，無論他對顧暄說多嚴厲的話，這崽子就知道樂，臉皮厚得很，還最會跟他娘撒耍賴。

　　顧昭在外是能獨當一面的年世子，在父母面前卻仍是個孩子。

　　四人坐下後，林紈將烹好的熱茶遞予了顧昭顧暄，讓他二人飲下暖。

　　顧粲詢問了顧昭退敵之策，顧昭謙謹地一一對顧粲道出。

　　——“做的好。”

　　顧粲聲音溫淡。

　　顧昭微怔。

　　父親…這是誇贊他了嗎？

　　要知道他活了十四年，顧粲還從未誇獎過他。

　　林紈見顧昭愣住，立掌在他耳側低聲道：“你父王適才贊了你呢。”

　　聽到母親溫的聲音，顧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父親是真的誇贊了他。

　　他一時不知所措，語氣微地對顧粲道：“孩…孩兒謝過父王。”

　　顧粲無奈搖首，顧昭到底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還需再曆練幾年。

　　林紈見顧暄的服被淋，便帶他下去換干。

　　顧昭則留在正廳，與顧粲飲茶。

　　顧昭聰穎，知道父親沒他退下，是有話要同他單獨講，便問道：“父王有何事要對孩兒講？”

　　顧粲將手中茶盞放至茶案，隨後起，負手看向王府的雨景，道：“你二弟一直是你母親心頭上的疙瘩，現下時機終于，也該讓他回涼州與你母親同住了。”

　　顧昭神微變。

　　如今大鄴軍中，只有顧昕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威名比他外祖父林毓更勝，又深得如今聖上上衡的重，那絕不會輕易放人。

　　他知道顧粲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既是了這個心思，那便做好了同上衡打仗的心思。

　　******

　　太康十四年的上元，顧粲陪林紈去了雍州私宅，也帶上了顧暄，顧昭則留在了西涼。

　　顧昕生得愈發俊朗，容貌肖似林紈和林毓，姿拔，颯然英爽。

　　見顧昕又長高了，也比時瘦了許多，林紈心中欣。

　　原本一家四口還算溫馨地用著晚食，顧粲突然向顧昕提起，要讓顧昕這番就隨他們一並回涼州。

　　林紈已經知道了顧粲的打算，也做好了與那打仗的準備，可顧昕卻慢慢撂筷，起後“撲通——”一聲，倏地跪在了父母的面前。

　　顧暄見二哥如此，小臉蛋上也是微驚。

　　林紈心疼道：“昕兒快起來，有什麼事跟娘說，不怕的。“

　　顧昕哪里是什麼弱之人，死在他兵下的人他數都數不過來，可在林紈面前，他仍是個聽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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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兒…不能隨父王和母妃回姑臧。”

　　顧昕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著堅決。

　　顧粲聽後怒極，對顧昕斥道：“胡鬧！這一切還由不得你。來人，將他捆了，今日便驅車回涼州。”

　　林紈忙制止住了顧粲，“你莫要對他這般.暴，讓我問問昕兒可好？”

　　顧粲見林紈的眼神懇切，他最是拿林紈沒辦法，便拂袖出了室，臨行前，還對顧昕道：“他無論答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今日都得跟本王回涼州。”

　　待顧粲走後，林紈將顧昕從地上扶了起來，輕聲道：“昕兒莫生你父王的氣，他就這個脾。”

　　顧昕點了點頭，笑道：“母親放心，孩兒曉得。”

　　因著上衡對他優待有加，又總傳林紈和上衡的緋聞，顧昕自小又在林府住。

　　他不是沒想過，他到底是不是顧粲的親生兒子。

　　多年前他還心存著懷疑，後來有幾次，他見到了顧粲，再結合著顧昭的長相，便覺得自己犯了傻。

　　那顧昭同顧粲生的極像，他和顧昭又是雙生子，顧粲卻然是他的親生父親。

　　而林紈又是個溫良善的人，也斷不會背著父親做那種事。

　　顧昕本以為顧粲故意針對他，可顧昭曾告訴過他，顧粲對他這個長子也是這般，甚至更為嚴厲。

　　林紈看著顧昕與相似的眉眼，眼中噙淚地問：“為何不想同母親回涼州去？”

　　顧昕垂首，片刻後了拳頭，終是對林紈道：“曾外祖父年事已高，孩兒記得小時候，他還能騎馬帶孩兒來雍州。可這些年，曾外祖父已經不能騎馬了…甚至…甚至連走路都要拄拐了……”

　　這番話說得林紈也是心中一疼。

　　這些年林夙的大不如前，已經許久都未見最是疼自己的祖父。

　　——“孩兒…舍不得曾外祖父，也想替曾外祖父實現他的願……為先帝守著大鄴的江山。”

　　話剛畢，顧昕起再次跪地。

　　“咚咚咚——”

　　顧昕狠磕了數下頭，這聲音聽得林紈心都要碎了。

　　顧暄見林紈傷，圓眼睛里也噙了淚。

　　林紈強抑著淚，將顧昕從地上扶了起來。

　　仰首看著高大英俊的次子，滿目盈淚卻聲音溫：“娘明白…娘支持你的選擇。今日過後，你便回陪你曾外祖父去吧。昕兒做的好，娘謝你一直替娘照顧著祖父……”

　　******

　　初春將至，姑臧卻又落了霏雪。

　　華亭下放了多個炭盆，顧粲卻仍擔憂林紈會涼，便將攬在懷中，用自己的捂著妻子。

　　顧暄的雪人被顧昭養的仙鶴番攻啄，終是被弄壞了。

　　林紈淡哂，看著顧暄怒極，從地上拾雪團了雪球，往那振翅起飛的仙鶴上砸去，“壞鶴兒，我好不容易做的雪人都被你們弄壞了。”

　　可那雪球卻沒擊中那已飛至半空的仙鶴。

　　顧暄追著那仙鶴跑，不時往它們上扔著地上積雪。

　　顧昭最是喜歡那些鶴，竟是也失了平日的沉穩，也追著顧暄邊跑邊道：“暄兒，別將雪扔在它們上！”

　　顧粲看著兩個兒子打鬧，眼里也難得蘊了笑意，他低首，與林紈額著額，眼神中著寵溺。

　　林紈打趣他道：“都做了兩世的夫妻了，還這般黏著我，不膩嗎？”

　　——“不膩。”

　　顧粲毫不猶豫地回道。

　　他聲音有些幽然，又道：“只是時間過得太快，為夫還是覺得，與紈紈相的時間過短，怎麼都不夠。”

　　林紈心中幸福，卻也慨，時嬗變如白駒過隙。

　　眼見著三個兒子又長了一歲，沒幾年昭兒和昕兒也要加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