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劃下一道孤寂的弧度,分明掌心還殘留著的溫度,此時卻被一道背影隔絕了兩個世界。
太沉默了,沉默比一開始的反應激烈更令他恐懼。
舒心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安靜地係好安全帶,從車子啟的那一刻就偏過了頭,眼睛直直地盯著窗外。
江然隻能看到側邊披散的長發,甚至連一個側臉都看不清。
他居然完全猜不到是怎麽想的,答應了陳佳念會去看舒律,好似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隻有他,隻有他被流放在了一個無聲的角落。
車子緩緩向前,夏季日長,車窗外的天日亮。
舒心著悉的街景自後倒退,腦子裏如一團麻糾纏不清,越是去梳理就越是。
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至不要在衝的況下說出什麽不理智的話,以免對對方造不可挽回的傷害。
不想對他說過分的話。
但人在強調自己需要舒緩緒的時候,就越是焦躁。
等回神反應過來車速在變緩時,車子已經靠近了街邊的停車位,直至停靠得當,江然一言未發地解開安全帶,下車,關上了車門。
舒心傻了,腦子裏一下子劃過很多念頭。
沒有一個是好的。
在想,剛才那樣的態度,江然應該很難過吧。
是生氣他的瞞,卻也不會全盤否定他的好。
這樣的況究竟該怎麽做完全不知道,思緒在轉瞬間倒退回十六年前,父母無休止的爭吵謾罵一齊湧進了的腦海。
嚇得將神思迅速從那段記憶裏離,至,絕不能像父母那樣。
如果他們變得像父母那樣吵架爭執,那在心裏,這段關係就算是完了。
舒心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江然的影終於又出現在了眼前。
他拉開左邊的車門,手裏提著的那杯茶,隨著他坐進車位的作自然遞到了手裏,“沒加糖,但也很甜。”
他的聲音依然溫,隻是那溫之中又摻雜著一點小心翼翼。
舒心抓著外包裝袋的手微微收攏,垂著頭,沒有抬頭與他對視的勇氣。
這一刻,是有點怪江然的,怪他為什麽要做那些事,以至於眼下要去麵對這樣的無措。
甚至都想把剛才那一段所聞所見從記憶裏剝離出去。
江然將手裏的茶走,替把吸管上又重新遞回手中,問說:“我們先去吃飯吧?”
舒心才想起一開始是說好晚上請他吃飯的,可是現在毫無胃口。
想說回家,但這兩個字在邊徘徊了許久,也沒能說出口,作罷,由著他去安排。
江然就當是答應了,驅車前往附近他所悉的餐廳。
其實他也可以回家做飯給吃,待在一個有安全的環境裏,兩人也更容易把話說開,這是他一開始的想法。
可是鑒於舒心沉默的狀態,他在出去買茶的間隙裏,做了很多個假設。
其中一個就是,回家後舒心會不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甚至直接回之前的家裏,拒絕與他流,兩人連通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把話說開了。
他必須要延長兩人相的時間,不能讓這件事悶著過夜。
餐廳離得不遠,是一家很有格調的中餐廳,江然之所以選擇這家餐廳,就是因為這裏擁有私很好的包間,正好適合談話。
他之前約人談事來過這裏幾次,即便沒有提前預約,隻要出示vip卡就能安排上一個景致不錯的包廂。
進包廂,由江然主導點菜,點好菜後兩人又陷了尷尬的沉默,隻等服務員來上菜。
剛才江然點菜時,舒心不經意地瞟了幾眼,雖然沒有參與點菜,但他點的還是都是吃的。
他很了解。
不僅是口味,喜好、習慣……甚至偶爾心裏在想什麽,他都越來越了解。
的事,總是被他擺在心上第一位。
這樣的人,會做傷害的事嗎?
他不會。
很清楚。
所生氣的點,隻是為什麽他要背著去做這些事。
舒心的手指一下下扣著骨碟的金邊,也沒有整理語言,就是很直白地突然抬頭問他:“你什麽時候開始聯係我爸的?”
沒有婉轉,沒有潤,就是直指核心地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一直關注著靜的江然幾乎是下意識地回了話:“半個月前。”
雖然是下意識,但他也沒打算再對瞞了。
“你為什麽要聯係他?”舒心又追了一句。
知道這樣的問話口吻不好,就像是在審訊犯人一樣,可是急於知道理由,不論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舒律。
從陳佳念口中聽到過很多回有關舒律不好的說辭,從前以為這隻是一種迷的借口,但這一回,覺事沒那麽簡單了。
按理說,應該恨舒律的,恨他當年帶給傷害,但當聽到他生病了之後,又很矛盾。
可以恨他,卻並不希他出事。
江然頓了一下,猶豫著該怎麽措辭才能讓心裏好些。
舒心看出他的為難,猜測應該就是因為舒律生病的事,換了個問題:“他病得重嗎?”
江然抿,而後點頭。
舒心覺心髒好像在那一刻瑟了一下,平時被深埋在心底的,很多時關於舒律陪伴的畫麵頓時出現在腦海上方盤旋。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吧,一個人的壞是無法全然湮滅掉他的好的,所以才會那麽矛盾。
取過茶杯小口抿了一口,表麵淡定地問:“什麽病?”
“心梗塞。”江然蹉跎幾秒,吐出四個字,驚得舒心直接掀翻了手上的茶杯。
呆愣地僵直著手,停在半空中。
江然連忙過手來,拉著的手上下翻看,張問:“手沒事吧,燙不燙?”
舒心搖搖頭,也不知是用什麽樣的心,從旁邊的紙巾盒裏出紙張按在水漬上,作機械,完全於本能。
“怎麽會……”喃喃自語:“他應該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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