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乏了,且先回宮歇息吧。"沉默許,著蟒袍的鄭主便是麵無表的朝著旁的黎維祺說道,低沉的聲音中滿是堅決。
聞聲,幾名麵不忿的武將便是不約而同的上前一步,惡狠狠的盯著神自若的後黎皇帝。
如若依著大明將軍所說,他們主開城投降,在過去一直作為傀儡皇帝存在的黎維祺或許真的能夠得到大明天子的赦免。
若是運氣好,甚至還有可能被大明天子賜予爵位,允其在京師居住,盡管自由到了限製,但卻命無憂。
可他們這些領兵武將,作為鄭氏家族的死忠,卻斷然沒有"幸免"的道理,定然會在安南局勢平穩之後,遭到清算。
"嗬,鄭主好自為之.."深深瞧了一眼旁麵晴不定的"鄭主"之後,後黎皇帝黎維祺便是微微一笑,自顧自的下了城頭。
著其漸漸走遠的背影,一名武將便是忍不住出聲問道:"王爺,要不要卑職..."後續的話,這武將沒有說完,但他清楚旁的鄭主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兵來勢洶洶,不要無中生事了.."一聲輕歎過後,鄭主便將目收回,重新放到城外洶湧而至的紅洋流,神很是張。
遙想嘉林城告破之際,他僥幸於軍之中逃回升龍府的時候,心也曾搖,想要向大明投誠,並為此與朝中的幾位老臣產生過間隙。
但是隨著他正式繼承"鄭主"的位置,到大權在握的妙覺之後,便突然更改了立場。
在後黎朝,他是一言可決萬人生死的"無冕之王";但若是開城投降,或許同樣能夠得到大明天子的寬恕,但卻再也不到大權在握的滋味。
權利,就像是蛇蠍人,雖然前後不過十餘天的時間,但卻已然令其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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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方,初升的旭日映在灰黃的土地上,漫天煙塵之中,萬餘名甲胄齊全的關寧鐵騎在距離升龍府約莫四裏左右的地方緩緩止住了腳步。
而靖南侯祖大壽則在數十名親兵的簇擁下,登上了附近地勢陡峭的緩坡,遠遠眺著遠愈發清晰的城池。
巍峨的城池外側,滿眼都是著甲胄的安南士卒,浩浩的將升龍府城團團圍住,瞧上去很是震撼。
"將主,讓末將帶人,先探探這升龍府的虛實?"緩坡之上,材魁梧的遼東總兵滿桂著不遠的城池,頗有些躍躍試的說道。
"且先不急。"聞聲,一旁的曹文詔便是微微搖了搖頭,對於旁袍澤如此急切沒有半點意外。
兩軍戰,攻心為上。
他們已是從鎮南將軍魯欽的口中得知,就在昨日他們大軍剛剛抵達距離升龍府外十裏,並且安營紮寨的時候,於後黎朝大權在握的"鄭主"便是主派遣使者,商議"和談"一事。
並且頗有些耐人尋味的是,除了"鄭主"所派遣的使者之外,於安南國一向聲名不顯,被視為"傀儡"的後黎皇帝居然也派遣了使者。
與據理力爭,妄圖以"大義"說服兵主退軍的"鄭主"使者不同,由後黎皇帝派遣的使者略作思考之後,便是當場答應了鎮南將軍魯欽提出的主請求,並且拿出了由後黎皇帝親自書寫的"請罪書"。
近些時日,他們這些人對於安南國的局勢也多有了解,知曉單憑宛如傀儡的後黎皇帝一己之力,決然沒有能力在眾目睽睽之下,派遣使者出城。
經過一番思索過後,眾將士猛然察覺到一種聽上去有些荒誕,但實際上卻頗為現實的況。
不提如今在升龍府揮斥方遒,繼位不過十日有餘的鄭柞,就算是在嘉林城死於軍之中的鄭梉也不過繼位四年有餘,對於後黎朝的掌控力遠遠不如其父祖。
人心起伏之下,升龍府城中的員們也逐漸生出了異樣的心思,其中便有人趨向於投降,而形同傀儡的後黎皇帝便是這些朝臣的主心骨。
"將主,"似是有些不甘,遼東總兵滿桂梗著脖子,又爭辯了一句:"就算那後黎皇帝有心投降,可領兵的武將均是鄭主心腹,他也難以有所作。"
"反倒是我等領兵衝殺,令安南士卒心生恐懼,後黎皇帝方才有臨陣倒戈的機會..."
呼。
聽得此話,緩坡之上的幾位武將均是對滿桂側目而視,臉上出了一抹狐疑。
遼東總兵滿桂,其勇武之名幾乎人盡皆知,就連靖南侯祖大壽也曾不止一次公開表示,聲稱滿桂馬背上的本事毫不弱於它。
但與此同時,祖上曾為蒙古人的滿桂格極其暴躁,最是不喜"勾心鬥角",可今日居然能夠說出如此有見地的一番話,當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滿總兵所言不無道理..."沉半晌,在曹文詔等將校有些詫異的眼神中,一向沉穩的靖南侯祖大壽竟是緩緩點了點頭,對於滿桂的主張便是認可。
"將主,如今升龍府外況不明,還是不要輕舉妄為妙。"眼見得滿桂作勢便要縱馬離去,曹文詔便是趕忙說道。
升龍府作為後黎朝的國都,鄭主及其麾下死忠都不會輕言放棄,所謂的"和談"也隻是一句妄言,雙方都清楚各自的用意。
曹文詔話音剛落,又一名武將便是補充道:"將主,最好還是待到大軍趕到,令安南降軍先行探路.."
隨著清化城不攻自破,其城的守軍也大多淪為了兵的俘虜,盡管絕大多數都淪為了"勞役",負責搬運糧草,反哺大明,但還有部分青壯被留在了軍中。
"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正猶豫不決時,若有若無的呼喝聲便於眾人後的方向傳來,諸位將校下的戰馬也是發出了不安的嘶鳴聲。
眾人腳下的大地都開始抖起來。
大軍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