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星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另類。
跳出了世人對於“”的刻板印象,怪胎一般活著。
用那種隨大流的褒義詞去讚毫無意義,而恰恰是那些汙名化的詞語來稱讚,才更顯得離經叛道。
不守婦德,從不拒絕男人的示好。恣意妄為,隨意徵用一些和社會節很久的沒有價值的人進公司來,拿公司的前途開玩笑。貪慕虛榮,一開就是就是錢,又工於心計,時刻想著怎麼從男人上撈著好。
正是這樣一個夏恩星。
活生生的,赤的夏恩星。
完了這樣的驚天的報復,沒有靠著陸滄夜的憐憫和疚,沒有靠著任何人的推,孤一人押上了全部,完了這一場……轟轟烈烈的,現場直播殺人。
陸滄夜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膽心驚,本無法理解夏恩星在想什麼,可是靈魂深,他又覺得……
只有這樣,才算是夏恩星。
不顧一切的,瘋狂的,無謂是非黑白的……麗又狠毒的人。
夏行雲看著陸滄夜臉上的表,男人終是沒有忍住,將埋藏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陸滄夜,我真的不明白……”
陸滄夜抬眸那一瞬間,夏行雲的話跟刀子似的刺過去,“你到底好在哪裡,能讓夏恩星這麼你……”
眼裡本容不下別人。
他夏行雲,從來都只是配角。
陸滄夜心頭滾過萬千洪荒,最後這些驚天地還是被他了下去,他只是沉默,一直到手室的燈熄滅。
三個人同時衝了上去,卻見醫生走出來,憾地搖著頭,對他們說,“很抱歉……”
陸滄夜覺到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邊上的蕭昂和夏行雲也同樣一臉震驚,蕭昂甚至阻止醫生繼續說下去——“等一下,你慢點說……”
“沒救回來。”
醫生站在那裡,低著頭,聲音聽起來也很悲傷,“我們盡力了,但是病人實在是大出……”
陸滄夜只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昏腦漲,彷彿是五年前的畫面和五年後的重疊了。
“產婦大出了!”
“陸這是家屬的病危通知書。”
“不好陸,夫人大出,出事了……”
夏恩星死了。
當這個意識從腦海裡掠過去的時候,陸滄夜覺到了自己全逆流,他慌地看著醫生的手,那手裡還拿著證明呢,陸滄夜後退一步,他說,“不……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麼。
夏恩星……連死你也要報復我嗎。
讓我重新經歷一遍五年前的錐心之痛,甚至是比五年前要劇烈千倍萬倍的!!
陸滄夜沒有去接,蕭昂愣在原地,最後是夏行雲將證明拿過來,看著上面的字,幾個向來沉著冷靜的男人頭一次就這麼慌了神。
陸滄夜的第一反應是茫然,如同意識離了好久,他居然做不出別的反應來,似乎別的和知覺都被遮蔽了,人在劇烈的悲痛之下,居然是……
什麼緒都發洩不出來的。
他就這麼渾冰涼地發了好久的呆,回過神來一把奪走了夏行雲手裡的證明報告,跟著全都發起抖來。
夏恩星死了……夏恩星死了……
和五年前一樣,悉的覺重新回到他的裡,那種似乎有什麼從自己的之軀裡被切割出去的疼痛近乎令陸滄夜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
這一次……不是開玩笑了。夏恩星,這次連安茉莉都不在你邊了,我還有什麼可以……用來自欺欺人的?
陸滄夜眼眶通紅,拿著手裡的報告,紙張被他攥得撲撲簌簌作響,夏恩星這次的死,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夏恩星,我都想好了。
夏如柳被抓以後,接下來要被你報復的人,就是我了。
我都做好了被你用同樣的手段報復的準備,我好樂意迎接你的恨意,可是偏偏……
你死在了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陸滄夜手指攥得生疼,男人沒說話,到最後哽咽著,從嚨口出幾個字,“……有沒有……說什麼……”
醫生的影僵住了。
隔了一會,醫生道,“彌留之際……夏小姐說……”
陸滄夜轉過頭去,“說什麼了?你快接著講!”
“說……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醫生里這句話講出來的瞬間,如同暴風雨撲面而來,陸滄夜甚至覺到了臉上冰冷又銳利的溼,他倒一口氣,口疼得痙攣,差點失去站直的力氣。
“別……”
那一刻,向來運籌帷幄又隔岸觀火的男人臉上終於出現了崩潰的表,他拿著那份報告,那是夏恩星最後唯一給他留下的東西。
別的什麼機會都沒有給陸滄夜。
男人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喑啞又抖——
“別死啊……夏恩星……別……丟下我一個人……”
******
今晚的城市下了很大的雨。
就如同五年前夏恩星“死去”的那一次一樣。
一模一樣的天氣,一模一樣的場景,好像穿越了似的。
陸滄夜整個人恍惚著,穿梭在長廊裡,來回奔波,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奔波些什麼,畢竟他已經……不再是夏恩星的家屬了。
夏恩星的事兒,開始是夏行雲一手辦的,蕭昂領著兒子夏流來的時候,小男孩站在陸滄夜面前直勾勾看了他很久,最終只是拿手抹了抹眼淚,轉離開,別的一句話都沒說。
安茉莉在國外趕不回來,來參加夏恩星的葬禮的賓客也便寥寥無幾。
夏恩星公司裡的人居然破天荒地都沒有來參加這一次的葬禮,他們說,是陸害死的夏恩星,陸才是真正的那個殺人犯,他們要把公司做大做強,能夠碾陸氏集團,報仇雪恨。
夏如柳因為當場行兇被警察抓捕,這一次,眾目睽睽之下犯罪,已經難逃法網,不管怎麼求或是走後門,坐牢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幫夏恩星寫書的寧甚至又出了一個小小的短篇,記錄的就是夏恩星和夏如柳的後續。
他沒有提到夏恩星死了,也許是怕眾人知道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人離世會再度引起軒然大波,等到陸滄夜聯絡他來葬禮的時候,寧一反常態地說,“我不會來的。”
“可是……夏恩星沒了……”
陸滄夜拿著手機說,“的葬禮沒人來,你不覺得……太孤單了嗎?”
寧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咬牙切齒,“我不會認為死了的。只要我沒去葬禮,沒親眼看見,那就沒死。”
陸滄夜無力地掛了電話。
夏行雲因為夏家的事忙於奔波,最後還是將夏恩星的後事給了陸滄夜,而蕭昂在領著孩子來過一趟之後也腳步匆匆離開,最後夏恩星的葬禮上,唯獨留下來的,只有陸滄夜。
他一個人,面對著空的房間發愣。
夏恩星死了,來葬禮的只有他一個,其餘人好像都不約而同地不肯過來,大家一起編織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似乎只要沒有親眼確認,那夏恩星就都還活著。
他們不願意接夏恩星離開的事實,那個被拉扯到清醒現實中的,只有陸滄夜。
男人站在靈堂裡,臉蒼白,手腳冰涼。
夏恩星,為什麼偏偏獨留我一個人,來送走你。
這也是……你對我的報復嗎。
外面正下著滔天暴雨,雨水用力地傾倒灌溉下來,砸在窗戶玻璃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聲音在空又死寂的房間裡迴盪著,陸滄夜送走了曾經最他的人。
再也沒有了。
當初替他擋攻擊的夏恩星,在福利院陪他說話解悶的夏恩星,那麼期盼嫁給自己的夏恩星,洗手做羹的夏恩星,步步退讓的夏恩星,眼裡含淚的夏恩星……
原來從來都不曾放過任何一個人,在你死後,所有的痛苦都重新席捲反撲了我。
夏恩星,原來被一個人留下來,是這樣……痛徹心扉的嗎。
楊碩留在外面等著接陸滄夜,所有的事結束的時候見他走出來,楊碩迎上去,發現陸滄夜滿臉的疲憊和絕,助理忍不住說,“陸你幾天沒睡了,至好好休息一下——”
話音未落,陸滄夜心裡那一直繃著的弦就這麼繃斷了,男人高大的軀直直朝著地上砸去,一點緩衝都沒有,嚇得楊碩臉大變上前攙扶,“陸!陸您怎麼了!”
陸滄夜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在家中,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帶回來的,他剛要張說話,嚨口便傳來刺痛。
“您這幾天沒睡覺,過於疲憊,加上抵抗力下降,下了雨就寒了。”
楊碩敲了敲門,從門外進來,看見陸滄夜醒著,楊碩嘆了口氣說道,“陸……夏小姐的事,您節哀。”
“節哀。”
陸滄夜聲音嘶啞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節哀是什麼意思?”
完了,陸不會是……燒傻了吧。
楊碩小心翼翼地說,“夏小姐的葬禮都辦完了,陸,咱們,得往前看啊……”
“哦,是啊。”
陸滄夜用力眨了眨眼睛,“夏恩星的葬禮我辦完了,這一次跟五年前不一樣,不是假死……”
楊碩聽著心裡也難,“陸,……我知道說這些現在沒用了,可是夏小姐在的時候,您也不對好點兒,我都……著急!”
陸滄夜笑紅了眼,一邊笑一邊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