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揍的夏行雲倒是沒有跑，也沒有反擊，任由陸滄夜就這樣毫不留地將他按住，下一秒又是一拳打過來，眼看著拳風已經吹到了他的臉上，夏行雲的睫了，跟著就看見陸滄夜要落下來的拳頭猛地僵住了！

再仔細順著手臂看去，發現他的手臂正被另一個死死攥著！

比夏行雲更錯愕的是陸滄夜，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從邊上橫過來的一隻手，他覺自己像是找不到說話的，停頓了好幾秒，才從嚨口出幾個音節嘶啞的字，“夏恩星……你為什麼——”

攔著我。

夏恩星眼睛也是紅紅的，彷彿有什麼緒在眸底翻滾著，這一刻，人抓著陸滄夜的胳膊，阻止了他打向夏行雲的第二拳，隨後用力地說，“夠了！”

“夠了？”

陸滄夜想要甩開夏恩星的手，奈何攥得極，本甩不開，“夏恩星你把我當傻子嗎！”

一來就看見夏行雲親吻，陸滄夜覺自己渾汗都豎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陸滄夜在逐漸失去理智，就彷彿所有的衝和暗的緒全在他裡暴揍，男人不知道現在要做點什麼來發洩，只知道他必須一拳打在夏行雲那張虛偽的臉上！

甩了一下沒有甩開，陸滄夜咬了牙，“夏恩星你給我鬆手！”

“不。”夏恩星說，“我和夏行雲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陸滄夜的心像是被人挖出來了一樣，“他剛才吻你！夏恩星，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兩個字出來的時候，夏恩星的臉瞬間煞白。

何嘗沒意識到這個事的嚴重呢。

只是……再嚴重再委屈，陸滄夜，我夏恩星也絕對不會過你來宣洩和解決問題！

“我的事，什麼樣都和你沒有關係！”夏恩星一字一句，堅定極了，就彷彿不管陸滄夜做什麼，都影響不到，“陸滄夜你把手鬆開，他是我的哥哥，你但凡清楚這個關係，就不會來手我們兩個的事！”

陸滄夜覺得被人當頭一棒，整個人都被這些話震得搖搖晃晃又神志不清，他被夏恩星這樣決絕的態度給刺激到了，“夏恩星你聽不懂我的話嗎，夏行雲親你，那他媽是倫啊！夏恩星，你連這個都無所謂嗎——”

“有沒有可能。”

被打了一拳的夏行雲低笑了一聲，伴隨著遠天邊悶悶沉沉滾過來的雷聲，聽得陸滄夜雙耳嗡嗡作響，“無所謂的不是這個事，是你。”

——雷聲轟鳴。

那一瞬間，陸滄夜的像是被人對半劈開了似的，劇痛開始從他心口四散蔓延，男人被夏恩星攥住的手臂抖著，抖著就像昭示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時孤零零在海平面上的船隻桅桿，所有的話到了邊都被陸滄夜通通嚥了回去，一直到夏恩星開口說話，“夏行雲你閉，你也不是什麼好——”

說這話的時候夏恩星生怕陸滄夜又打出第二拳，到時候事鬧大了大家都沒有好下場，不如先緩和一下事態。

“夏恩星我看你腦子壞了吧，居然還敢來攔我！知不知道我是為了你才打他——”陸滄夜忍不下去這口氣，在他眼裡夏恩星就好像偏袒著這個齷齪的兄長，他如何能忍，“你放開我！你攔著我做什麼，你心疼夏行雲這種畜生啊？”

發現陸滄夜已經暴怒，夏恩星便更用力拽著陸滄夜的胳膊，豈料激發了他的逆反緒，男人怒意衝上來，誰都管不住他，於是他竟然徹底使勁這麼一甩，將夏恩星手甩開不說，強大的力道帶著慣令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夏恩星驚呼一聲，毫無防備地就這樣被甩開摔落，膝蓋和手掌心都沾染了些許草坪上的泥土！

巨大的緒波之下，痛意彷彿被掩蓋了，心臟的狂跳蓋過了痛覺的神經本該傳遞給的知覺，抬頭，狼狽不堪地和陸滄夜對視。

雨勢驟然加大，淋下來的時候，雨水打在上都有些重，暴雨中人摔在地上，用力了手掌心的泥土，奈何越越泥濘，畢竟如今下著雨還一泥，沒說話，只是看了陸滄夜一眼，搖搖晃晃企圖自己站起來。

陸滄夜大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接下來又該怎麼做。

他太生氣了……太生氣了，居然把夏恩星……那樣用力地甩開了，以至於摔倒了……

疼嗎……

陸滄夜搖著頭，引以為傲的冷酷和邏輯早就分崩離析，從他裡徹底撤離，他想要上前，不知為何雙腳如同灌了鉛，本就邁不。

不是……

“不是我的本意……”陸滄夜發出聲音，夏恩星再去看他，見他那張臉緻如往昔，暴雨如練，他的臉白得讓人心驚，連驚慌失措的樣子都這樣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被雨打溼了以後更加空虛和漂亮了。

夏恩星想，陸滄夜，難怪我以前那麼你。

你的皮囊。

沒說一個字，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手扶著花園的花架，另一隻手扶著自己的小腹，從被摔倒到站起來，夏恩星沒有吭一聲！

雖然沒說話，眼神卻那樣令人心疼。

陸滄夜，反正早就碎掉了，你摔我幾次都沒關係。

“你……你一直抓著我，我有些煩躁和生氣，所以……”陸滄夜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喜歡用暴力的人，可是為什麼，在面對夏恩星的時候，他總是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到？

為什麼，夏恩星，我好像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的理智在面對你的時候滿盤皆輸。

我像個原始人，魯又無禮地用這樣的手段，一次一次，留下的只有我的慚愧和不安。

在陸滄夜不知所措的時候，邊的人卻有了作，夏行雲走上前，想要去扶夏恩星一把，人卻將他推開了，抬起沾滿了泥土的手給了他一掌。

啪的一聲響，夏行雲悶哼一聲。

“喜歡嗎？”

雨聲裡，輕輕笑著，“我真得好好謝謝你啊夏行雲，給我這麼一份大禮。”

夏行雲左半邊臉頰傳來刺痛，他心想著，陸滄夜給他右臉一拳，夏恩星給他左臉一掌，倒是一左一右都公平了。

被打完，他還是手去扶夏恩星了，他說，“你可以打我，但我等下要送你去醫院。”

“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夏恩星這話刺痛到了陸滄夜，“不用送我去醫院，況且要去我自己也會去，我沒斷。”

夏行雲嗯了一聲，卻依然維持著要扶的作。

方才他的服用來給夏如柳當外套了，畢竟夏恩星潑了一酒，如今再沒更多的外套來給夏恩星擋雨，邊上的陸滄夜意識到這個，迅速下自己昂貴的西裝外套，下意識過去披在夏恩星上。

就在這個時候，人出纖細的手腕來輕輕一擋。

這個作，卻跟一把刀子似的猝然貫穿了陸滄夜。

“剛才夏如柳會場作妖的時候你替說話，現在夏行雲強吻我你又把我摔在地上。”夏恩星直勾勾看著陸滄夜的臉，陸滄夜覺得，看著自己的時候，就好像自己在眼裡被殺死了一遍。

“現在裝什麼好人來把西裝外套給我啊。”

夏恩星眼睛被雨水浸泡得發亮，笑起來千百，說，“陸滄夜，你虛偽得令我噁心。我真不該把所有的記憶都記起來的，我都連帶著噁心我自己了。”

陸滄夜倒一口氣，“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夏恩星……”

“你不就是仗著我那麼你嗎？”夏恩星坦然把“陸滄夜”這個事說出來的時候，陸滄夜的心猛地痙攣了一下。

夏恩星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神空得可怕，好像經歷過一次空襲，整個世界在眼底熄滅歸零，“想來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下去就開始恨你。沒有我配合你來作惡我自己，你很難吧？離了我，你才是被毀的那一個。我太懂了，你以為我當初離不開的是什麼？陸滄夜，我離不開你我，我離不開你侵犯我摧毀我——再也不能了，陸滄夜，再也不能了。如果哪一天我深陷沼澤滿汙泥，陸滄夜，我要你先比我下地獄！”

陸滄夜耳邊一聲驚雷炸開，彷彿是天譴！

沒有人，再也沒有人，能那樣配合他了……夏恩星，你哭和痛苦時候的表，再也沒有人……能比你更漂亮了。

夏恩星轉就走，全都是溼漉漉的，甚至上還有沾著不泥土，但離去的時候背繃得筆直，沒去理會夏行雲，更沒去管陸滄夜。

夏行雲回過神來先追了上去，陸滄夜卻站在原地沒，一直到這場暴雨澆灌下來將他撲了個徹底，男人覺口知不到跳的心臟，用力捶了捶，才發現心臟沒壞掉。

還在跳。

甚至……跳得更加劇烈了。

痛覺。

是痛覺。

寒意侵襲全，陸滄夜也不知道自己在雨裡站了多久，鼻腔裡都是冰涼的雨水，他渾然不覺，一直到有人跑來花園，發現了他在淋浴，驚呼一聲，一群人前仆後繼為他撐傘。

他站在那裡，面無表，瞳孔漆黑。

好無趣啊，夏恩星，蕓蕓眾生都好無趣啊。

你離開我之後再也沒有了那種覺了。

只有夏恩星能給的覺。

害，或者是被害。

——活著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