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又迅捷的雨幕裡，夏恩星的臉龐有些過分清冷，尤其是說這話的時候，正好一陣風颳過，帶著涼意，和溼漉漉的雨珠一起飄過來，就這麼砸在陸滄夜的後背上，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隔了一會他的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對夏恩星說，“你是故意的嗎？”

“是。”

夏恩星一點沒有否認，就好像不屑去做那個完又善良的人，“我知道你現在心是什麼，陸滄夜，很不好吧？當初的我看著你和我姐姐恩，也是一模一樣的。”

都知道。

知道自己在乎的人和自己邊人在一起的那種錐心之痛，沒有份生氣，沒有資格吃醋，無力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種覺，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往你心窩裡捅刀子！

夏恩星都知道。

“你要是換做我一天，你就知道我當初有多難過了。”

說起這些的時候，聲音的卻也帶著些許涼薄，在室外雨聲的伴奏下，就這麼慢慢飄進了陸滄夜的心口，滲得他心口都著冷意，“現在我們互換人，陸滄夜，你也終於，要被遲來的審判了。”

說完這個話，夏恩星用力抬頭看向陸滄夜，那一瞬間，的眸子居然是紅的。

在對上眼睛的同一秒，陸滄夜的心世界好像有什麼堅如磐石的高樓大廈轟然傾塌。

陸滄夜向來覺得自己毫無良心，拋棄一個人的時候他可以心安理得極了，可是夏恩星……

為什麼看見你，我的心本無法安寧。

男人的張了張，想說話，卻覺得這一刻文字本無法表達清楚他的意思。

夏恩星什麼都懂，夏恩星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在離婚後陷疑心的陷阱裡，看著他發瘋一樣在面前尋求關注，看著他無法忍的獨立與新生——這種覺多麼悉，因為陸滄夜，我曾經也這樣……徒勞無功地看著你。

五年前的那段婚姻裡，被忘在後的那個人是我。

“你知道現在的嗎？”

夏恩星輕笑，“本抵不上我過去的萬分之一……陸滄夜，風水流轉，我多希你也日夜折磨，得不到任何寬恕和懲罰！”

陸滄夜的心狠狠一沉！

“所以現在看你這樣，無頭蒼蠅一般想要和我重新連結起被你親手斷掉的關係。”

夏恩星停頓了一下，走上前，出手，就這麼放在陸滄夜的口了。

作那麼小，卻讓陸滄夜覺得有人朝著他的口迅速又用力地開了一槍。

心臟，模糊。

“看你這樣，我很痛快。”

人紅著眼睛，笑著說，“太痛快了，陸滄夜，該到你夜不能寐了。”

痛快痛快，那是心裡還在痛吧。

可就是如此，才會覺得暢快。

夏恩星說完這些，收回手，的話就像是一個個掌在了陸滄夜的臉上，見轉要走，陸滄夜下意識拉著，“沒人來接你嗎？外面下雨——”

“蕭昂去學校接孩子了。”

夏恩星說，“我自己能回家，陸滄夜，過去的我去你公司裡給你送盒飯，也是這樣的。”

陸滄夜像是被拽了回憶的漩渦，眼前有什麼畫面閃過。

“陸，夫人又來了。”

“又來？”陸滄夜從辦公桌前把頭抬起來，“不是讓夏恩星別再來我公司裡丟人現眼嗎？是不是想昭告全天下？”

說好了婚，還跑得這麼勤，這個人要不要臉？

“不知道哇……”

話音未落，門口有人走進來，臉上帶著笑容，一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閃閃發，滿滿的都是，人走進來的同時，手裡還拎著東西，“滄夜！我新學了可樂翅，你要嚐嚐嗎？”

說完，夏恩星將自己做好的盒飯放在了陸滄夜的辦公桌上，白皙的臉上微微發紅，好像是害，兩隻手攪在一起，有些不安，也有些期待，“我新學的，給家裡下人試了一下，他們說好吃，所以我就特地給你也做了一份。還有我蒸好的黑米飯，偶爾吃些糧有益於健康……”

夏恩星還在興致講著話，陸滄夜卻直接將裝好的飯打翻了，從他的辦公桌上狠狠擼了下去，夏恩星嚇得後退幾步，原本還有些泛紅的小臉瞬間煞白，搖著頭說，“滄夜你……”

看著被摔在地上的飯盒與飯菜，夏恩星覺一起被摔爛的還有自己的一顆心。

陸滄夜渾然不覺這個行為有多傷人，還要對夏恩星說，“掃帚在外面，自己拿進來把地板拖乾淨瞭然後再出去。”

他打翻了親手做的盒飯，還要親自收拾這攤狼狽的，本就是不把夏恩星當人！

夏恩星低下頭去，手指死死攥在一起，咬著牙去拿來了掃帚，將自己做好後被陸滄夜打翻的飯菜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把地掃了又拖，最後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陸滄夜看著清掃的全過程，表冷漠。

結束了打掃，夏恩星眼裡都泛著淚花了，抬頭想說什麼，張張卻始終沒說出口，陸滄夜盯著眼角的淚花冷笑，“裝什麼委屈？夏恩星，我說了別再用這種手段來吸引我注意力了，我你也是意外，跟沒這個興趣和你培養什麼。與你夫妻一場，我只覺得噁心。”

“與你夫妻一場，我只覺得噁心。”

冰冷的雨聲中，響起人細又淡漠的聲音，陸滄夜從回憶的深淵裡被人猝不及防地拉到了現實中，他的呼吸驟然混，這悉的聲音穿越冗長的時空復現，好像很久以前朝著空氣無端地了一箭，而這一枚箭矢就這樣緩慢地飛行，圍繞著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犯錯的陸滄夜那麼多年，那麼多年以後，這一箭終於瞄準了他的眉心。

陸滄夜啞著嗓子說，“你還記著嗎……”

“忘不掉。”

夏恩星乾脆利落地說，“我去你公司送盒飯被你打翻，從那以後起，我再也沒有去過你的公司。”

心都被打碎了，還要自我作踐什麼呢。

陸滄夜，你看看五年前的我，不覺得我……可憐嗎？

陸滄夜還要說話，外面傳來了汽車熄火的聲音，兩個人同時往馬路邊看去，發現一輛商務車停在路邊，車窗按下，一個戴著黑口罩的帥哥正衝著夏恩星揮手，“上車！”

夏恩星眼睛亮了，“你不是去接夏流了嗎？”

蕭昂將後排的玻璃窗也按下，出了一張可的小臉，只見小流坐在後排，乖乖地繫著安全帶，小短手衝著夏恩星招了招，“媽咪我在呢！下大雨，所以我倆一起來順道接你！”

夏恩星笑了，“在那等我一會，我馬上來。”

原本隔著黑車玻璃還看不清楚，這玻璃一放下，夏流便發現是陸滄夜來找自己的媽咪，焦急地皺著眉頭，“媽咪，你沒事吧……”

“我沒事——”夏恩星剛要朝著他們方向走，被陸滄夜攥住了。

男人用一種，近乎是祈求的眼神看著，“夏恩星，過去的事我會去調查，我們之間能不這樣冷戰了嗎？”

冷戰？

陸滄夜，這不是冷戰。

夏恩星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裡出來，低聲道，“別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了，陸滄夜。我們之間的氣數早已用盡了……”

陸滄夜心頭劇痛，看著夏恩星往雨幕裡走去，而另一段，有男人從車中走出來，撐開了一把傘，朝著夏恩星的方向慢慢走，一看就是來幫撐傘的。

那人將傘就這麼撐在了夏恩星的頭頂，兩個人的影劈開了雨幕，在逐漸昏暗的夜裡，他們的背影幾乎融為一。

陸滄夜朝著那背影往外邁了幾步，一直到頭頂到了冰冷的雨水，他驚覺自己居然追到了雨中，原本來夏恩星公司等下班的目的是什麼呢？不就是……下雨了，他想送回去嗎。

可是現在呢。

夏恩星跟著別人走了。

陸滄夜的心在劇烈跳，都快要從腔裡跳出來了。

“夏恩星！”

男人的聲音穿大雨，帶著寒意傳了夏恩星的耳朵裡，回眸，驟然降下暴雨。

破天的雨水中，陸滄夜渾溼，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他站在那裡，對夏恩星說，“如果我道歉……你會，心裡稍微舒服點嗎？”

道歉？

明明有人撐著傘擋雨，但夏恩星的視線還是模糊了，許是風太大，將雨吹到了眼裡，人抖著笑了笑，說，“為什麼要道歉？”

“五年前打翻你的盒飯……”回憶是凌遲陸滄夜的劊子手，他快要被瘋了，“夏恩星，我說對不起的話你會舒服點嗎？你不就是想聽我說對不起嗎——”

對不起三個字出來的那一秒，先是一道閃電挑破天空，亮了一瞬滅黑暗，跟著轟隆的雷鳴響起，彷彿遠山頭在震崩塌，滾石飛沙！

陸滄夜被雨水澆，渾溼漉，他看著夏恩星鑽車中，他知道說什麼都晚了。

都來不及了。

“我後悔了，我後悔和你離婚了夏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