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懿還以為陸滄夜是真的來陪他的，沒想到陸滄夜一開口就是別人的事，衛懿抬抬手，邊上服務員把音響裡放著的外面接進來的聲音關掉了，隔音良好的包間瞬間沒一片寂靜，只有外面低頻的震過牆壁傳進來，兩個男人在這期間對視，是衛懿率先把頭挪開了。

他說，“你媽，陸滄夜，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知道的你要泡老子呢。”

陸滄夜恨不得一口痰吐在衛懿臉上，“滾你大爺，我問你呢，當初安茉莉是不是抱了個孩子給夏恩星？”

衛懿也不傻，是個人，腦子一轉就轉出什麼來了，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識說道，“你該不會在說夏流吧？你那個兒子？”

陸滄夜沉默。

衛懿倒一口涼氣，覺酒都醒了不，坐直了子，邊上人讓路，陸滄夜走到他邊上坐下，隨後衛懿又問，“夏流不是你的兒子？”

“嗯。”

“這就說得對了。”

衛懿想起什麼似的，“當初安茉莉確實問過我，甚至去福利院裡調查過，有沒有剛出生被棄養的孩子什麼的，我一開始以為是不是有什麼親戚不能生育，所以想領養個孩子，還幫和福利院打聽過。”

福利院這幾個字，不知道是到了陸滄夜哪神經，他皺了皺眉，緻的臉上出現了一片影，他問，“哪家福利院？”

“忘了。”

衛懿撓撓頭，“幾年前的事了，我回頭幫你去查查，怎麼，原來夏流就是那個安茉莉抱養給夏恩星的孩子？”

陸滄夜艱難地點了點頭，“嗯，我查到當初夏恩星生的……是個兒。”

不是什麼兒子，所以更不可能是夏流。

從一開始，夏流就在賭，賭這個所謂的父親到底敢不敢做親子鑑定，認不認得出來。

可是夏流，自從你在報年齡時候猶豫的時候，我就已經……陸滄夜的結了，煩躁地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著眉心，他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就彷彿什麼緒一直被他強忍著。

說出來很搞笑，堂堂陸也會有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

可是夏流，如果我說我早把你當自己的兒子了，你還會千方百計試探我嗎？

低笑了一聲，陸滄夜也不知道自己在嘲笑誰，笑夏恩星被矇在鼓裡五年，還是笑自己沒有穿真相的勇氣。

倒是衛懿，在邊上聽完陸滄夜講話，抓到了一個不算重點的重點，“兒？兒好啊，我就想著以後生個兒。”

可是這個兒，現在到底活沒活著，都不知道……當初被他強制引產下來，又被人調包拋棄，也許……早就沒命了。

陸滄夜的心絞了一團，頭一次覺得無力。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夏恩星的人生造了多大的迫害。

他以為自己可以永遠拿著害者的道德高地去對夏恩星進行各種各樣名為正義的制裁，可是當五年前的迷霧散盡，他才發現，夏恩星也是那個害者的時候，刺向的刀子在這個瞬間紛紛掉頭轉向，刺向了他。

“我當時以為夏恩星出軌了。”

陸滄夜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緩緩訴說著早就已經蒙了灰塵的過去，“我媽和夏如柳告訴我，夏恩星在外面跟男人不清不楚，我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家，都懷孕八個月了，我……”

“你以為夏恩星跟別人搞出孩子來了？”

衛懿沒聽過這段過去，眼都瞪大了，“你帶著夏恩星去打胎了？”

八個月！

那可是要的命呀！

陸滄夜又笑，笑得眼眶發紅，“是啊，我帶著夏恩星去打胎了，我說不配生下我的孩子，說用手段瞞天過海……”

當初陸滄夜能和夏恩星結婚，也是因為陸滄夜覺得夏恩星用手段來和他發生關係才能嫁進來，所以那一次夏恩星懷孕，陸滄夜自然也覺得不懷好意。

只是他從未想過，如果當時冤了，又……該怎麼辦。

陸滄夜深呼吸一口氣，“我現在大概可以確定，安茉莉為了不讓夏恩星刺激，所以抱養了夏流，恰好夏恩星失憶了，這些東西容易矇混過去……只是，夏流又是誰的孩子呢？”

這個孩子的過去，為什麼陸滄夜什麼都查不到呢？

就彷彿，他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樣。

他到底是誰……

陸滄夜腦子裡各種資訊織了一團，早就超出了當初對夏恩星的那種企圖報復的恨意，他忽然間發現有太多東西橫在他與夏恩星中間，冥冥之中，也許有無數雙手挑撥著一切。

衛懿看著陸滄夜的表，他有些意外，“老陸，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

陸滄夜抬頭和他對視，眼裡有著化不開的寒意。

衛懿嚥了咽口水，把剩下的話說完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是……在後悔？”

陸滄夜猝然一驚。

後悔。

他本該是一個，做什麼選擇都不會後悔的人，對陸滄夜來說，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他不敢失去的。

可是夏恩星的離開，如同對他的一擊重挫，陸滄夜從那高高在上的神臺上跌落，這也是他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居然會有痛覺。

陸滄夜又喝了一口酒，“夏恩星自己開了一家公司你知道嘛？”

衛懿覺到他在轉移話題，也許陸滄夜不想承認自己對夏恩星的在乎，於是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嗯，我知道。安德魯那傢伙和我說了。”

看來修要追求夏恩星的心思是認真的。

陸滄夜有些許煩躁，“他怎麼會纏著夏恩星不放？”

衛懿倒是直白，說了一句，“夏恩星好看唄。”

陸滄夜抓著酒杯的手指倏地攥。

“我聽說修還找了方案和夏恩星的網際網路公司合作呢。”

衛懿出了看好戲的笑容，“那小子可是認真的，而且老陸，你和夏恩星也離婚了，這會兒再去管，說不過去。”

陸滄夜滿肚子不爽不知道找誰發洩，一方面他覺得兄弟之間為了一個人爭鬥太不像話，可是一方面，他心底有個覺，那就是，夏恩星的存在對他而言，不僅僅只是一個人。

還是什麼呢。

陸滄夜沒有往深了想，只是說著，“也許這個人就是故意的呢，離婚了找存在所以跟修糾纏不清，修新鮮上來了也就和玩玩，過一陣子指不定就膩了。”

“哈哈。”

衛懿本來心不好，現在聽到陸滄夜說這些話，忽然心好了，果然不開心的時候得找更慘的人來平衡一下，他道，“你也就只能這麼說來安自己了老陸，喝酒吧，說兩句，說再多，你前妻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咯。”

陸滄夜覺自己心口中了好幾箭，他咬著牙對衛懿道，“我也不稀罕回頭看我。”

“嗯嗯。”

衛懿沒有多和他抬槓，反而是舉起了酒杯，“你來找我是想託我幫忙調查一下五年前的事吧？夏流的份要是有訊息了，我會和你說。”

“謝了。”

陸滄夜破天荒居然謝一個人，衛懿挑眉，“你最近總是一個人出現，夏如柳呢？”

陸滄夜臉上的表有些許怔忪。

他已經沒辦法用過去的眼來看待夏如柳了。

因為夏恩星，他的心已經無法安寧了。

他說，“夏如柳……我幫找了醫生養子。”

“怎麼了？”

衛懿說，“夏如柳得癌啦？活不長？”

“……”陸滄夜說，“夏如柳生不了孩子。”

“啊？”

衛懿怪，“傳言居然是真的？”

陸滄夜臉很難看，“什麼傳言？”

“傳言當初夏如柳生不了孩子，夏家找了個私生跟你婚，就是夏恩星，所以那場晚宴，你爺爺會那麼護著，因為夏恩星給陸家生了個孫子。”

衛懿說起這些話來頭頭是道，“我當時覺得離譜，聽過也就算了，沒想到是真的。”

這些話是誰放出去的？是夏恩星嗎？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倒好，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

衛懿拍拍陸滄夜大，“還有什麼瓜，你快一起跟我說了，對了，夏如柳怎麼會沒生育能力？你害的？”

陸滄夜抄起邊上一瓶軒尼詩XO，“我讓你腦袋開花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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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夏家老宅裡，夏如柳正一臉憤恨地坐在沙發上，眼睛有些紅，看著眼前的男人，手了眼睛，“哥哥，現在外面流言蜚語沸沸揚揚，我吃個飯，夏恩星都要來故意膈應我，擺明了要跟我過不去！”

夏行雲正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照例著煙，眉眼淡漠，聽見夏如柳的哭訴，男人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道，“當初打胎的事夏恩星知道嗎？”

夏如柳一愣，回過神來說道，“我……我不確定掌握了多證據。”

夏行雲站起來，高大的軀投下一片影，男人道，“夏恩星掌握證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不讓陸滄夜懷疑你。”

夏如柳心裡一涼，“最近滄夜哥哥對我態度冷漠好多……哥，你可得幫幫我啊，你幫我給夏恩星一點臉看看吧！”

自己的妹妹走上前，扯著自己的袖子，夏行雲的眼神被煙霧遮擋住，隔了一會，男人才緩緩地說，“你想我怎麼幫你？”

“我生不了孩子……”夏如柳臉上一片恨意，咬牙切齒和夏行雲說，“我要讓也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