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讀悼辭過罷，李落行晚輩之禮，依著雲妃側，拜了一拜，素和府諸人看在眼中，驚訝之余，卻也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宗祠祭奠，甚是繁瑣，天祀諸帝五星，司命風雨十二辰，地祭神州社稷，山林名川，宗廟人鬼先賢。

待到祭祀過罷，已是半天有余，比之大甘皇族祭祀，縱然不及，也是有五之數了。

又一個年關，李落仍舊不能回卓城家中陪伴家人。

素和府中，燈火通明，冬的些微寒意早已在歡笑語之中去了蹤跡，府後青山也被點綴上風燈紅燭，遠遠去，似是天際的星辰散落到了人間。

素和府，百家堂。

燈紅酒綠，輕歌曼舞，杯來盞去，好不熱鬧。

正中，雲妃端坐其中，李落居左相伴，素和川連氏落座右側。

堂下已布滿了十桌酒宴，左側空出一席，不知所待何人。

堂中人影灼灼，酒宴卻是擺不足了，院外桂花樹下也早早滿上數桌，嬉笑聲約傳了進來。

堂外卻是比這堂下更顯喜慶。

素和戈不時轉頭堂外，若不是有雲妃和李落在，說不得早已溜了出去。

百家堂中，歌舞升平，竹管樂之聲不絕於耳，若有才俱佳的舞姬，堂外素和家人便都端著酒杯，聚在堂門，亦是一副眉飛舞的模樣，舞的好了，自然不惜喝彩之聲，雖是有些唐突，但在這年關之時，素和川也就任他們去了。

這些舞姬樂師，有素和府中人，也有爾繡府中的佳人，歌舞過罷，素和府總管墨聞皆奉上賞銀，答謝年禮，若是無事，便留下來同席相賀，頗有大家之風。

百家堂中，素和親朋故友借著幾分酒意，盡都上前禮敬雲妃和李落，雲妃淺嘗既止，多回杯茗之敬。

李落遠來為客，不得已多飲了幾杯，尚有幾杯水酒，卻是雲妃言及不善飲，讓李落代勞。

李落啞然失笑，不以為意，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甚是豪邁。

側目去，雲妃雙頰緋紅，不知是酒意還是喜意，隻一個豔滴，眉宇梢頭的肅寒之意早早斂去，縱是再如何孤傲，此時此刻，也盡都化似水流年之中。

素和川泱泱大度，幾番舉杯之後，堂中拘謹之意漸漸消散，有談笑，有低語，有遙聲相賀，自然免不了幾個年歲小些的孩，纏著墨聞討要禮銀。

待到墨聞苦笑無奈的遞過禮銀之後，便群結隊去往族中長輩又再廝混一番，賺個盆滿缽盈，便是素和川也逃不過去，旁連氏笑語盈盈，送出了不。

若有得雲妃喜的孩，雲妃便即喚了過來，疼惜一番，讓李落哭笑不得的是，雲妃就在旁，暗中指示幾個前去向李落祝酒，祝酒之後站在李落前，卻是不走，分明是等著李落賜賞。

李落一路南下，上盤纏早已用盡，軍營之中，也忘記向展華昭支些銀兩，頗是有些尷尬。

府之後，素和川原本送了李落些銀兩，被李落婉拒，只是怎料會遇到今日之局。

素和川瞧了李落和雲妃一眼，別過頭隻做沒有看見，席之前，素和川原意替李落備些禮銀，卻被雲妃阻攔，素和川這才明白雲妃何意。

大甘德妃與萬隆帝皇寵殿下之間，自己還是說為妙，轉頭與連氏低語幾句，倒是連氏，掩口輕笑，不時的打量著李落。

李落甚是窘迫，卻也不曾著惱，雲妃拉過孩耳語之時，已是聽得甚為真切，看著眼前幾個稚子，李落怔了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

從軍之前，尚都是太后萬隆帝一眾人賞賜，如今李落早已不是當年的孩了。

旁雲妃手中拿著幾封禮銀，聲笑道:“九殿下，可要本宮替你賜賞麼”

李落輕咳一聲，微微沉，笑道:“怎好勞娘娘破費。”

說罷著眼前幾個，展笑道:“我替你們做一個玩，可好”

素和族中一眾兒頗有禮數，若不是得雲妃指點，怕也不會這般圍著李落。

聽聞李落如此說，一個年方五歲上下的憨說道:“是什麼呀”

李落一笑，從席間取來些彩紙，借斑斕帶，手指劃出道道虛影，行雲流水，半刻之時，一隻栩栩如生的飛躍然掌上，毫灑風雨，文彩雲霓，惟妙惟肖，幾個齊齊讚歎了一聲，惹得堂下眾人好奇相。

幾個孩已然將雲妃囑托之事丟在九霄雲外，圍住李落，仔細的打量著李落掌心悄然靜立的舞流霞。

當是這些真子的一聲驚歎，比之旁，猶真七分。

李落輕輕一笑，將掌中玩予方才出言的手中，子接過，雙手捧在掌心，甚是顧惜，旁幾個孩頗是羨慕的著這小小，一時卻忘記了不曾再向李落討要一隻飛來。

雲妃見罷，愣了一愣，似是有些難以置信，怔怔的著李落。

李落面含輕笑，看著堂下幾個孩繞著方才得了李落飛的娃兒，甚是著急，只怕掌中飛被旁人搶了去。

好在邊有一個年歲大些的子，許是兄長，不時護著，將些離得近的推將開來。

雲妃正自出神之時，旁李落溫言喚道:“娘娘，今日不在卓城裡，李落禮敬娘娘一杯。”

雲妃回過神來，淡淡哦了一聲，展笑道:“九殿下客氣了。”

神清冷自若，數刻之前的靈模樣悄然不見，聞言輕輕舉起酒杯，微微沾了朱。

若是幾刻前，雲妃指點促狹李落，只不過是為了不讓李落見外，眼前這般模樣，卻又回了卓城后宮之中那淡泊如水的大甘德妃。

雲妃似是不勝酒力，慵懶的斜倚在錦榻邊，突然直起子，將手中余下的禮銀悉數予李落，笑道:“九殿下不在宮中，本宮便替聖上了，還九殿下莫要嫌棄。”

李落神如故，含笑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