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外面的侍急急跑了進來通稟,萬隆帝駕到。
李落和長平連忙起站立,這時外面傳來一個頗為蒼老的聲音道:“母后,朕過來看看你,今日母后覺得如何了”
珠簾一,一個面容清雋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萬隆帝李承德,只是臉有發白,中氣頗顯不足。
萬隆帝走進一看,拂須道:“玄樓和玉兒也在。”
李落和長平趕忙行禮,就聽太后問道:“皇上怎麼這麼快就下朝了”
萬隆帝略顯尷尬,回道:“今日朝中無事,朕心系母后,就讓他們早早退了。”
太后歎了口氣,說道:“哀家這把老骨頭,死就死了,沒什麼乾系。承德啊,你可要守住祖宗的基業啊。”
“是,母后放心,承德定會兢兢業業,治國安民,守住我們李氏的天下。”萬隆帝點頭應道。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拍了拍,有些倦意的說道。
“父皇,最近傳言太師於乘雲要和太傅凌疏桐結親麼這一個太師,一個太傅,要再結親家,朝中可就無人可製了。”長平忍不住說道。
萬隆帝大手一擺,說道:“休得聽這些流言,還有你皇叔在,不妨事。再說這等事,父皇不人之就算了,怎能橫加干涉,豈不是太有損父皇的面了。”
長平一陣氣結,還要勸說,就聽萬隆說道:“玉兒,你陪著太后,太后有些倦了,父皇和你九皇兄出去走走。”
說完向太后告了聲退,和李落出了萬壽宮,留下了氣惱的長平。
承乾園。
這是萬隆帝最喜歡去的一個花園,離得長明宮較近,初登基時大夫學士曾奏請萬隆帝改換名字,萬隆帝不準,這承乾之名一直留了下來,閑暇萬隆帝便會來這承乾園看看風景。
在庭園中心的涼亭裡,萬隆帝背負著雙手,看著眼前池塘中含苞放的荷花。李落坐在石桌邊上,倒了兩杯茶。萬隆帝轉過來看著李落,歎息一口氣說道:“如今我大甘雖還昌盛,但憂外患不。
太師於乘雲自榮妃立為皇后之後,便把持朝政,若不是你父手握兵權,狄傑尚算中立,這才勉強製衡一二。太傅中庸,太師府門生遍天下,朕何嘗不知太師太傅結為親家後這朝中再無人克制,唉,實在是有心無力。”
李落抬頭看了萬隆帝一眼道:“其實,最重要的怕還是太子殿下吧。”
萬隆帝一愣,隨即有些頹然的說道:“不錯,太子與這個國舅走的太近了。”
李落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萬隆帝又道:“雖說我李氏皇族除你父外人丁頗為興旺,但是可用之才寥寥無幾,太子雖說有點才學,可惜為人剛愎自用,余下你的幾位皇兄中除了老七還有些出息外,其他的一無是,每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勾心鬥角,我大甘兩百年的榮華富貴已經磨沒了李氏後人的志氣了,就是朕也沒了當年的心氣。”
頓了頓,萬隆帝接著道:“可惜玉兒是個人。”說完長歎一聲,突然轉而一笑道:“現在朕還能想起玉兒小時候總喜歡纏著你,每次你來宮中,都會跟著你,寸步不離,哈哈,還篤信的說長大以後要嫁給你,不過現在長大了,這些話也不再說了。”
李落拿著茶杯的手突然滯在空中,慢慢開口問道:“大伯,這些年玄樓在外胡作非為,不思長進,父王對我也是極為失,為何大伯對玄樓還是這般好,
從不顧及他人對玄樓的說辭” “哈哈,當年若不是你父,朕的親兄弟,朕怎能做上這大甘的江山,他對你不喜,難道朕還不能替他擔待一些麼再說了,我大甘現在說好聽是盛世繁華,說不好聽了便是飄搖墜,朕這些年力愈加的不及,如果不是太師勢大,若太子繼位,這大甘朝怕是要該於姓了,這才勉強守著這片江山,唉,朕也是老了啊。可是這越老,其實倒越是舍不下這地位權勢。若是朕還有一天在這皇位之上,朕便保你在卓城縱樂,姑且不算對錯,也算是朕對子孫能做的了。”
萬隆帝說完看了看李落,笑道:“其實,還有一事,便是太后曾對朕說,你可堪大用,朕信。”
李落慢慢放下茶杯,道:“大伯,玄樓能堪什麼大用,只是太后的偏罷了。”
萬隆帝大笑道:“樓兒願出仕,大伯自會安排,若不願意,你自也可盡榮華富貴,只是記得空閑時來皇宮陪朕、陪太后聊聊,朕的兒子們都在天的想著權勢,討好朕,其實朕不過是想找個親近之人說說外人不能聽的話罷了。朕的大臣有幾個不貪,有幾個不以權欺人的難道到朕的侄兒這裡還不如外姓之人”
“這些年,大伯勞費心了。”
“可惜,朝中除了你父外卻是無人真心實意的幫朕。今日朝中太師又是在爭王城都衛統領之職,皇后也總在朕耳旁嘮叨,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各自的權勢。”
“聽得太師還私下通過塚宰章大人調錢糧。”
“這個朕倒不曾聽聞。不過塚宰章榮政貪財,但朕又沒有一個可以幫朕分憂管理錢糧之人,若真如此,朕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伯,朝廷之中,還是有一些忠君國之士,便是那些貪婪枉法的,也俱有可用之,大伯若想用,也是能用的。”
萬隆帝搖頭一笑道:“好了,不說了,樓兒,你在不久就要落冠了,可想好以後要做什麼對了,聽人說前些日子你去月下春江了,還見到花魁之首的月姑娘了朕倒是也想去月下春江去看看,比之朕的后宮三千佳麗如何。”
李落苦笑應了一聲,著手中的茶杯,說道:“樓兒要的,卻不在這卓城之中。”
萬隆帝略略詫異,沒有再問,兩人仿佛都陷了沉思一般良久沒有說話。
回到了萬壽宮,已是晚膳前後,太后讓如意收拾了偏房,讓李落和溯雪住下。長平陪太后用過晚膳,過來和李落說話,溯雪奉上茶後退了下去,長平看著李落,微覺尷尬,半響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李落看看長平,仿佛又如見六年以前的那個小丫頭,隨即一笑道:“原來不曾仔細看過斂玉,現在竟也出落一個大姑娘了,傾城公主,哈哈,名副其實,傾城先不說,恐怕要先傾倒不卓城才子的心吧。”
長平臉微微一紅,說道:“九哥哥怎麼學得這些花言巧語,卻拿來取笑玉兒。”
李落笑道:“我可沒有取笑你的意思,若我是外人,也會拜倒在斂玉的風采之下了。”
長平剛要說什麼,突然想起什麼似得,臉通紅,低下頭不語。李落心中一,想起今日大伯說的話,微微一笑,這斂玉是宮中有的幾個還算關心自己的人了。
長平正了正容說道:“九哥哥,父皇和你說什麼了可有說到太師太傅結親一事父皇現在已不像幾年前那般勤於政事,現在朝中太師一黨權勢日重,有皇后太子,如果太傅再倒向太師一邊,我大甘危矣。”
李落微錯愕的看著長平,沒有說話。長平繼續說道:“現在父皇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每日裡多是在和后宮寵妃飲酒作樂,玉兒想或許九哥哥的話父皇能聽一點進去。”
“斂玉是怎麼知道太師太傅結親的”
長平氣憤的說道:“太師原是讓他的兒子向玉兒求婚,皇后還在背後推波助瀾,如果不是玉兒抵死不從,父皇沒準已經答應了。太師眼看無,有轉而和太傅求親,這凌疏桐一點骨氣都沒有,便即答應下來,依依是玉兒的好友,才跑來和我哭訴,這於秀軒是什麼人品,王城中誰人不知,哼。”說完看了李落一眼。
李落一笑,這於秀軒的口碑怕是比自己能好那麼一點半點,隨即勸道:“斂玉,你也不用氣惱,凌疏桐若是已經答應,你生氣也沒有用,就以後於秀軒看在他嶽丈的面上能善待凌依依。”
“那倒罷了,玉兒也不至於生那麼大的氣,只是於家看人的模樣,真是一點不知道恥,委實讓人覺得惡心。”
李落暗歎一聲, 勸道:“於秀軒是有些貪花好,不過這也是人之常。”突然李落看到長平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一揪,問道:“難道不止於秀軒還有他人”
長平眼眶泛紅道:“真不知道父皇為什麼容忍那個狗賊。”
李落怔住了,一時也不知道再說什麼。長平抬頭看見李落驚呆的表,心覺不忍,說道:“九哥哥,沒事,玉兒自會想辦法。天不早了,玉兒回去了,九哥哥早點休息吧。”說完起離開。
正要出門,聽見後李落說道:“玉兒,不用擔心,自會有解決的辦法,我會去勸皇上的。”
長平轉頭,看見李落站起來正著自己,仿佛又看見了六年前站在自己前面的影,展一笑道:“謝謝九哥哥。”頓了頓,接著說道:“若是好的話,九哥哥以後還是多到宮中陪陪我讀讀書吧。”說完臉一紅,匆匆離開了萬壽宮。
溯雪進來時,蠟燭已經燃過半,李落坐在桌前一不,溯雪沏了一杯茶,問道:“小王爺,怎麼還不睡”
“溯雪。”
“嗯”
“以後不用我小王爺了,喚我公子就行了,以前兒就是這麼稱呼我的,你也不用再稱自己奴婢了。”
“啊”
“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出宮。”
“明天不是要多住幾天麼”
“不了,明天回去,起風了。”
溯雪回頭著院子,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月兒也被雲層遮了起來,忽得一暗,再抬頭時,卻全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