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的手被人固定住，不能彈。

空氣中有寒。

顧輕舟后退一步，嚇得一冷汗：張九的鋼筆，筆帽，是一截短短的利刃。當時都沒有防備，差點被刺到。

這利刃不至于能捅死人，卻也能割斷嚨或者其他大脈，亦或者捅進人的眉心，把人死。

顧輕舟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明晃晃的刀子，讓所有人一愣。

“放開我，放開我！”張九大起來。

眾人順著他的手臂，才看到另一個男人，攥了孩子的小手。

這男人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鬢角如墨；一襲青長衫，將他頎長的段襯托得高大；他帶著金邊的眼鏡，笑容溫和儒雅。

霍鉞！

任誰都知道，岳城有這麼一位“面”的青幫龍頭。

“放開我！”張九爺又是大呼，不人過來。

霍鉞奪過了他手中的鋼筆。

董中眼眸寒微，放下了張九爺。九爺還想打霍鉞，被他母親一個眼神給鎮住了，暫時規矩立在旁邊。

霍鉞按了下鋼筆，把鋒利的刀子收了回來，這才將鋼筆遞給了張九爺的父親張庚：“張龍頭，晚生霍鉞，久仰您的威名！”

張庚神收斂，笑著接過了筆：“霍賢侄，有幸有幸！雖然頭次見面，賢侄你的名聲，可是震天下啊！果然年輕有為！”

霍鉞金眼鏡后面的眼神微凜，心想：這老東西倚老賣老！

什麼賢侄！

霍鉞沒理會被張龍頭占了便宜，他回眸看到旁邊的顧輕舟，臉上已然沒了笑意。

霍鉞看著，張庚夫妻也就過來。

方才那鋼筆要是落在顧輕舟臉上，只怕會把的額頭破一個。

到時候，司家豈能善罷甘休？

這場浩劫，可能會因為這孩子的無意之舉釀，到底是誰給了這孩子鋼筆？

張庚龍頭在董中臉上掃過。

董中一臉的后怕和愧疚。

果然是他送的。

張庚眉頭微擰。

“夫人，真是抱歉，犬子年無知！”張太太先開口了，急忙給顧輕舟道歉，“對不起，夫人！”

張太太毫不倨傲，做錯了事就出謙卑和慚愧。

對方只是個孩子。

而且還沒有傷到顧輕舟。

顧輕舟再深究不放，就顯得小家子氣了。因為張九的大吵大鬧，不人看了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任何小的不悅都要被夸大，顧輕舟只得揚起了笑臉。

“沒事，小孩子頑皮而已。”顧輕舟道。

顧輕舟修長的羽睫輕覆，將的緒藏匿住，只剩下的婉。再抬起眼時，顧輕舟平靜無波。

張太太松了口氣。

“這孩子太胡鬧了，讓夫人驚。”張龍頭隨后補充，喊了隨從，“來人！”

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看上去像管事的，上前應聲：“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把九爺帶出去玩，等他消停了再領進來！”張龍頭厲聲道。

小孩子最擅長察言觀，立馬抱住了他父親的：“阿爸，我錯了阿爸，我不會吵了，我還沒吃飯呢！”

若是他去求張太太，張太太大概非要管教一番；可是他求了張龍頭，張龍頭就毫無原則的原諒了他。

張龍生痛失七個兒子，喪子之痛宛如切，現在這個小鬼是他的寶貝。

“那你要給夫人賠罪。”張龍頭心中早已了，面上還是嚴苛。

“夫人，對不起。”張九從善如流。

顧輕舟微笑。

一直看好戲的蔡長亭，這時候才出聲。

“孩子嘛，哪有不淘氣的？九爺又長高了，也結實了！”蔡長亭笑道，然后又對顧輕舟道，“夫人，讓您驚了，今天是我沒有代清楚，下人們給孩子危險的東西玩，我一定會徹查！”

兩邊安，把罪責拉到自己上。

況且他安得極為妥當，兩邊都滿意。他說九爺長高了，讓擔心孩子健康的張氏夫妻聽了高興；他又暗指董中是下人，讓顧輕舟微笑。

果然，蔡長亭八面玲瓏！

蔡長亭安置好席位，張龍頭、張太太、霍鉞坐了頭席，張家的孩子們被安排到了其他席位。

張九邊，依舊跟著董中。

董中已經冷靜下來，他沒有出端倪。

有人過來打招呼，張龍頭重新應酬，霍鉞就往顧輕舟這邊低聲道：“夫人，借一步說話。”

顧輕舟頷首，站起來。

他們倆進了舞池。

一曲舒緩，霍鉞伴著顧輕舟跳舞，說起方才那一幕：“是董家那位二的筆吧？”

“嗯，應該是。”顧輕舟道。

“愚蠢的人。”霍鉞笑了笑，“不必放在心上。”

顧輕舟其實也后怕。

當時，只差那麼一丁點兒，鋼筆就要直接到了顧輕舟。

顧輕舟哪里知道那鋼筆的玄機？

“愚蠢？”顧輕舟嫵的眉眼，微微瞇了下，“我倒是覺得他聰明的。”

這不是董中的計劃。

亦或者說，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

若是這一步，顧輕舟沒有防備，張辛眉手腳又快的話，顧輕舟可能命喪當場，那麼計劃很順利的一步完。

這一步失敗了，更沒關系，還有后招等著呢。

顧輕舟和霍鉞跳舞，眸卻越過霍鉞的肩頭，往董中那邊瞧。

果然，董中還在哄著張九。

“.......張家只剩下這一個男孩子了，張庚當祖宗養著！”霍鉞笑道，“這孩子就是張庚的逆鱗和肋。若是不想收拾洪門，就別惹了這孩子；若是想要對付洪門，就可以從這孩子下手。”

顧輕舟看了眼霍鉞。

知道霍鉞的暗示。

雖然董中利用了張九，張庚是不會放過董中的。等事一結束，張庚就會收拾董中。

“我會離那個孩子遠一點。”顧輕舟笑道。

不知道董中接下來要做什麼，可知道，董中已經急紅了眼。

霍鉞知道張家的九爺寶貝，董中難道不知道嗎？

董中可是個很有才能的人，比他哥哥董銘更優秀。

既然他冒這麼大的風險，肯定是還有后招。

“董中要干嘛？”顧輕舟沉思，著遠的董中。

顧輕舟一時間也想不到董中接下來的目的，轉移了視線。

方才還有件事，顧輕舟此刻想了起來。

“.......霍爺，張龍頭家的九爺，最近是不是不太好？”顧輕舟道，“他們兩口子，好似不喜歡旁人問張九的健康。”

“是的。”霍鉞道，“去年的時候，這孩子突發闌尾炎，做了個小手。手之后，他還是經常小腹劇痛打滾。

闌尾已經割了，不可能再發炎，到底為什麼痛，張家也不知道了。西醫經過了各種設備檢查，說小爺肚子里沒事，五臟六腑也沒事，可能是吃壞了東西。

這不，董家就請了大夫為他調養。他們也想尋個中醫，只可惜中醫名家多半去世了，能找到的傳人醫不濟，一直沒好。怎麼，你能治？”

顧輕舟笑了笑：“方才我提了提，張太太變了臉。我想，應該是以為，普天下的人都知道兒子病了，我借機來寒暄的，所以不愿意說。

我看得出來，那孩子是不太舒服。西醫不擅長診脈，所以醫療設備照不出來的，他們也束手無策。這個時候，中醫的長就顯出來了。”

西醫在外科、急病方面，的確是比中醫強太多了。

西醫西藥“快、狠、準”，尤其是在急發病和外科方面，這是中醫塵莫及的，顧輕舟也承認。

只是，很多慢病，尤其是設備還沒有顯出來的病，中醫就更加拿手。

可惜，現在大家都在批判中醫，早已忘了中醫也有長，讓中醫于極度尷尬的境地。

“輕舟，哪怕是古代大醫，也有‘求醫’一說嘛，人家求到了你跟前，你再出手。他們既然沒求醫，你也就不必多想。”霍鉞開導。

顧輕舟笑了笑。

的心思，也從張九上，轉移到了董中上。

董中今晚應該是會下殺招的，要不然他也不能消氣，他始終記得他兄長的仇恨。

“張龍頭來了，若是挑撥了洪門和軍政府為敵，我和司慕甚至督軍，都夠喝一壺的。機會這麼好，董中不會放過，他一定要借機生事。”顧輕舟想。

看到遠，張九爺跟董中很親近，顧輕舟又想：“董中不可能以為孩子就能行刺我，他這是放了一個煙霧彈。他結小孩子，到底要做什麼？”

熊孩子的用很多，有時候作惡起來，人恨得牙。

顧輕舟看著董中。

董則輕輕走到了他哥哥邊，坐下對董中道：“二哥，你別惹事，我看夫人留意到你了！”

董中心中的計劃，早已型，他今天一定要讓顧輕舟萬劫不復，跟董銘一樣死去，死后還敗名裂。

“放心，就是要留心我！”董中冷冷道。

董蹙眉，有點擔心。

母親和大哥都在顧輕舟手上栽過，二哥如何能有自信？

那邊，董夫人也察覺到了，讓董請了董中過來。

“你想要做什麼，母親都可以幫你。”董夫人悄聲，“今天機會的確不錯，我們要抓牢。”

董詫異，他母親也同意。

董中終于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