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和王副談了片刻。
王副中途打了四五個電話,然后拿到一些消息,告訴顧輕舟。
顧輕舟將事梳理了一遍,聰明明的王副又在旁邊提點,顧輕舟差不多就明白了六七分。
“夫人,要不要告訴帥?”王副問。
顧輕舟看了眼樓上。
好似聽到司慕砸了兩個酒杯,他今天的心應該不好。方才他還說自己妄想癥,現在去告訴他,豈不是討罵?
吵架的時候,顧輕舟覺得司慕的格太刻薄了,可轉念一想,假如換了司行霈被背叛,他肯定早已不顧一切槍殺了未婚妻和兄長。
這麼算來,司慕還是個善良克制的人,一個顧輕舟無法高攀的人。
不憎恨他,只是盡可能避免和他接。那些刻薄的話,誰聽了都會難過,包括沒心沒肺的顧輕舟。
“不用了,這件事你幫我辦。”顧輕舟道。
王副道是。
“對了,等會兒顧纓會回到這里,你知道怎麼做吧?”顧輕舟又問。
這是吩咐王副辦的第二件事。
王副道:“知道,夫人放心,屬下心中有數。”
顧輕舟頷首:“王副,你是個很得力的下屬!”
“夫人謬贊。”王副榮辱不驚道。
顧輕舟滿意。
整了整襟,下樓去了。
繞過抄手游廊,顧輕舟到了后面的戲臺。
戲臺四周搭建了帷幕,旌旗漫卷,鑼鼓喧天,正是一場熱鬧非常的武戲。戲臺上正打得熱絡,旦角的腰靈活極了,引得陣陣喝彩。
顧輕舟在人群里找到了老太太。
坐在老太太邊的,除了二嬸,還有其他幾位貴婦人。
“我這孫兒媳婦,是天下第一的孝順!長得漂亮,這無人能及,還醫高超,慈手佛心,真是上蒼庇佑我們司家!”老太太夸張的贊顧輕舟。
眾人聽了,心中都有一桿秤,頓時就領悟過來。
這哪里是夸顧輕舟?分明就是給其他蠢蠢的人敲打一棒:這帥夫人,甭管出如何、相貌如何、家中聲如何,司家是高高興興娶進門的,老太太疼得不得了,誰敢再打其他主意,就是自取其辱。
司慕和顧輕舟的婚姻,從準備到完婚,不過短短五日。
五天前還有人在猜測:顧輕舟的父親爛賭,輸了家當逃走,司家是不是要退了親事,重新為司慕擇良緣?
有了適齡兒的人家,頓時心思活泛,那段日子沒人到招攬、尋門路。
司夫人看不上岳城的任何門第,故而上蹦下躥的人也沒啥結果。
不想,一轉眼司慕就真的和顧輕舟結婚了,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滿腹的手段還沒有使出來呢。
這豈能甘心?
到了現在為止,不甘心的人家還是有一大堆。
他們都會想:明明我們家風比顧家好,家財比顧家多,姑娘比顧輕舟漂亮,怎麼嫁豪門就了顧輕舟呢?
“祖母,您又取笑我了。”顧輕舟低聲道。
老太太則不贊同低調。這些名流門第,你越是低調,他們越當你沒見識。
老太太就是要狠狠捧孫媳婦,繼續對其他人道:“瞧見沒有,這孩子格謙和。督軍整日夸,就是婆婆,也喜歡得不行,們婆媳緣分好得很,這真難得。”
眾人再三應和。
顧輕舟再厚的臉皮,也有點撐不住了。
王副走過來,低聲說了句什麼,顧輕舟道:“祖母,我先過去一趟。”
老太太道:“去忙吧,你今天是主人,好好招待賓客。”
顧輕舟道是。
眾人著顧輕舟婀娜背影,嫉妒中也帶著多了份警惕。
能得到老太太的支持,顧輕舟不簡單!
繞過了回廊,顧輕舟和王副往后院走,王副低聲道:“人已經抓到了。”
“很好。”顧輕舟道,“王副,你這個人辦事真得力!”
“屬下盡心盡力。”王副謙虛道。
顧輕舟就把剩下的事,也給了王副。
自己轉出去,準備吩咐其他人去辦事,走到了半途中,遇到了司督軍。
陪在司督軍邊的,還有霍鉞。
“阿爸。”顧輕舟先給司督軍打了招呼,再恭敬道,“霍爺。”
“夫人。”霍鉞眼芒微,瞬間歸于平靜,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他深邃的眸中,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霍鉞又對司督軍道:“我跟夫人是舊,還沒有恭賀新婚......”
顧輕舟見這樣,知道霍鉞有話跟說,就道:“阿爸,我送霍爺出去吧。”
司督軍知道,霍鉞的妹妹是顧輕舟和水的摯友,他們私不錯,顧輕舟又是今天的主人家,送送是禮數,就笑道:“行。霍龍頭,改日再請你喝酒。”
霍鉞道:“是,多謝督軍。”
司督軍還有其他客人,轉就回去了。 兩個人往外走,下午的過禿禿的樹枝,將斑駁影子落在他們上。
“青幫這幾年發展勢頭不錯嘛,督軍能親自迎接和相送。”顧輕舟道。
霍鉞笑了笑。
他低了聲音,問:“后悔嗎?”
顧輕舟微愣,不解看著他。
“若是跟我結盟,豈不是更有利?”霍鉞道,“司慕依附于他父親,而他父親敬重我、忌憚我。”
顧輕舟搖搖頭:“不后悔。”
霍鉞眼神微斂。他表不,依舊是溫文爾雅,心中卻是堵了下,莫名添了幾分嫉妒。
他不會輕舉妄,可他心中也有憂。
“這樣不信任我啊?”霍鉞開玩笑般說道。
顧輕舟道:“不是,我很信任您。阿靜是我的好朋友,您和九爺也幫了我很多,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和司行霈為敵,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惡戰,我不希你們被牽連進來。”
這是第二次說這種話了。
因為霍鉞也不止一次向拋出橄欖枝。
霍鉞知道的善意,也明白的不信任:霍鉞地位穩固,不需要爭搶,他犯不著賠上青幫和司行霈為敵。
顧輕舟跟霍鉞聯盟,最終的可能就是霍鉞做了和事佬。
司慕卻不同。
霍鉞明白這一點,卻裝作不知。他繼續往前走,和顧輕舟保持很禮貌的行走距離,目著前方,又輕聲問了句:“真恨他到了這般境地?”
顧輕舟屏住呼吸。
他......
不能想他,一想起來渾骨頭里都疼,疼得要寸寸斷裂。
司行霈不知道,他對顧輕舟的師父和娘下手,意味著什麼!
“嗯。”顧輕舟言簡意賅。
霍鉞道:“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這點毋庸置疑。此事是意外的可能很小,可他有苦衷是無疑的。”
“若是師父和娘對不起我,我可以自己判斷,做出選擇,他沒有資格代替我選,更沒有資格殺人。
霍爺,您也做期貨和票,我問問您,假如您手里有一支五十塊錢的手表,我說好跟您買的。您卻先原價賣給司慕,司慕再原價賣給我,錢沒有變,東西也沒有變,對整個岳城經濟而言,這是一筆生意,還是兩筆買賣?”顧輕舟問。
霍鉞這時候,就差不多明白了,他還是回答道:“自然是兩筆買賣了。”
“對啊,明明是只有五十塊錢和一支手表,我們倆做生意是一筆買賣,司慕憑空,哪怕他沒有貨和資本投,他轉手一過,對整個市場經濟而言,這就是兩筆產出。
我跟師父和娘不管有什麼恩怨,明明可以一筆算清,司行霈,就帶了仇恨。請您別再說苦衷了,這已經不是一筆買賣的事了。”顧輕舟道。
有沒有苦衷,顧輕舟還不知道。就算退一萬步說,真有苦衷,也不到司行霈手。
他手了,他就變了顧輕舟的仇人,不管怎樣的苦衷,他都是殺了顧輕舟的娘和師父的兇手。
律法只講罪行,不問苦衷。天大的苦衷,殺人也要判刑。
若娘和師父真的該死,顧輕舟可以殺了他們,那麼這是他們的恩怨;司行霈的加,無端給顧輕舟再添一段仇恨。
他的殺人罪是實實在在的。
“霍爺,我們能最后一次談這個話題嗎?”顧輕舟深吸了一口氣,強住心中的劇痛,“哪怕您不站在我這邊,也......也別讓我知道您站在他那邊。”
霍鉞便知誤會了。
他沒有站在司行霈那邊,更沒有覺得司行霈有理。
他只是不想顧輕舟嫁給司慕罷了。
“輕舟,我站在你這邊的。”霍鉞道,“正如你所言,我們一直都是......”
話還沒有說完,霍鉞猛然抬了頭。在不遠的涼亭后面,有人似乎在傾聽他們談話。
是一位穿著洋裝的小姐。
顧輕舟抬眸去,認識這位小姐,就高喊了句:“魏三小姐。”
窺顧輕舟跟霍鉞的,是魏清嘉的妹妹魏清雪。
魏清雪是顧緗的同學,顧輕舟微微瞇起眼睛,細細打量。
被人發現了,魏清雪就落落大方走出來,笑道:“夫人,您在這里啊,我正巧路過。”
臉上沒有半分的尷尬。
被魏清雪一攪合,顧輕舟和霍鉞再也沒了聊天的興致。
霍鉞有事要走,顧輕舟一路將他送到了大門口。
剛到大門口的時候,手里拎著行李箱的顧纓去而復返,一臉興又喜悅的笑容,雙頰紅撲撲的著顧輕舟:“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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