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老九死在顧公館,只有顧圭璋和一位去倪老九起床的傭人知道。
他封鎖了消息,沒告訴家里任何人,除了顧輕舟。
“老爺最近怎麼了?”姨太太們只是猜測,卻萬萬想不到家中發生這麼大的事。
等霍鉞派人把倪老九的尸弄走,顧圭璋給了那傭人一筆封口費,讓趕回老家,不許再到岳城來。
顧輕舟窩在沙發里睡了兩夜,很不舒服,連夜做惡夢。
還能睡在這個房間,已經是膽子極大了。
“阿爸,倪家來人問,就說倪老九早起開車走了。”顧輕舟道,“倪家的人絕對找不到他的尸和汽車,你不要怯。”
顧圭璋點點頭。
此事,顧圭璋也是嚇壞了。
顧輕舟又道:“這個當口,就不要提其他話,你甚至還要催著倪家訂婚。倪老九不在,倪家不會貿然答應婚事,你催著他們,他們反而不懷疑你。”
顧圭璋又點點頭。
的確需要表現得更加理所當然!
真出了大事,顧圭璋一點主見也沒有,全靠顧輕舟給他出主意。
這邊顧輕舟勸顧圭璋催倪家訂婚,那邊顧輕舟又派人去太倉傳謠,說顧圭璋擺弄上了一位歌,把倪七小姐氣得半死。
倪家還不知道倪老九出事了,以為他不知去哪里瘋玩。
至于顧圭璋的催促,得罪了倪家,倪家不太想把兒嫁給顧圭璋。
司行霈回來的那個晚上,顧輕舟睜著孤零零的大眼睛,著天花板愣神。
空無一的天花板,看不出什麼花樣來,顧輕舟的心思,早已云飛天外。
在房間里點燃了雪茄。
這是問霍鉞要的。
霍鉞不許顧輕舟再了,但是顧輕舟害怕,只有雪茄的氣息,能讓安定。
司行霈照例爬上來。
他先是聞到了雪茄的味道,微微一愣,繼而看到顧輕舟的書桌旁,著半支雪茄,任其燃燒。
他略狐。
顧輕舟窩在沙發里,司行霈有點好笑:“這是什麼花俏?”
霍鉞辦事,滴水不,就連司行霈也不知道,顧輕舟在前幾天宰了一個登徒子,就在這間房里。
而,居然還住在這里。
麻木得有點可怕。
聽到他的聲音,顧輕舟跳起來,摟了他的脖子。
他上溫熱,那點雪茄的清冽,混合著他自的氣息,是這世上最溫暖的味道,讓顧輕舟甘之如飴。
的子,全在他上,對司行霈而言,就是烈火烹油般的煎熬。
司行霈就肯定,點燃雪茄,是因為他上有這樣的味道。
心中溫暖,司行霈很想低頭吻。
“怎麼了?”司行霈耐著子,輕輕纖瘦的后背,只到一手涼涼的頭發。
的頭發又又濃,涼順,鋪天蓋地的披散下來,似乎能將整個人籠罩其中。
沒在黑發里的面容,特別是那雙眼睛,出奇的漂亮,漂亮得嫵,是難得一見有靈氣的,像個妖。
“沒事。”低喃,聲音空靈而虛淡,“你回來了。”
依偎著他,小鳥依人般。
從來沒這樣過!
也懂得了相思嗎?
司行霈心中滿足,板過的臉吻,吻得纏綿悱惻,想往床上倒去。
“不,不睡床!”倏然驚。
聲很大,幾乎要吵醒隔壁。
顧輕舟謹慎慣了,第一次如此失態,司行霈瞇起了眼睛。
司行霈這時候,就確定出事了。
他將抱到沙發上,自己坐在邊,問:“出了什麼事?”
顧輕舟低垂著眉眼。
修長濃的羽睫垂落,遮住了的眼睛。
司行霈挑起的下,帶著忍道:“說!”
顧輕舟微白。
開始說了。
倪老九到顧家,看顧輕舟的眼神就充滿了瞇瞇的味道;他去而復返,顧圭璋相信他的鬼話,顧輕舟卻看清楚了他眼底的。
他為了而來。
從那一刻,顧輕舟就堅信,自己要剁了他!
若不殺他,他一定會先干后殺,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顧公館,再嫁禍給其他人。
倪老九是到了追殺躲到顧公館的,有人來尋仇,卻無意間玷辱了顧輕舟,很說得通。
顧輕舟是司慕的未婚妻,倪老九能那麼傻,傻到弄完了,還留下證據嗎?他帶著刀上樓呢。
他眼底的殺意和念,一樣的強烈堅定,他沒有打算給顧輕舟活路。
跟司行霈的日子久了,顧輕舟再也不僥幸。
“......他就死在這張床上。”顧輕舟道,“一下子就濺了起來,整張床,還有我自己臉上、上,全是,有點熱,有點腥,像鐵銹的味道.......”
越說,聲音越是詭異森。
司行霈用力抱了。
“行了,我能不知道什麼味道嗎?”司行霈道,“別說了。”
他溫吻的額頭。
顧輕舟的臉,枕在他的大上,著子躺下了。軍服的材質有點,他的裳也臟兮兮的,卻全是他的味道。
他的味道,是最上等的迷迭香,顧輕舟在這熏香的催之下,緩緩闔上了眼睛。
睡得沉穩而安詳。
好幾天了,都沒怎麼闔眼,眼睛下面是深深的淤積,終于能踏實了。
司行霈輕輕的面頰。
他忍不住角微揚。
這個人啊,徹底打上了他的烙印,像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孩子,上帶著他的模樣,讓他心中既甜又充滿了就!
所謂“夫妻相”,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司行霈可以想象,那天晚上的顧輕舟,是如何鎮定、手穩,沒有天真的仁慈,沒有無能的恐懼。
穩穩的,解決了的麻煩。
司行霈又有點心疼,出事的時候他不在城里。
若他在的話,一定不會懼怕,會有條不紊打電話給他。
“該謝霍鉞,幫了輕舟一次。”司行霈想。
又過了一周,顧輕舟放學回家時,二姨太們湊在客廳打牌,歡聲笑語的,傭人陳嫂湊席,另外一個傭人抱著顧紜和蓮兒,坐在旁邊玩。
蓮兒很顧紜,兩個小鬼兒樂不可支。
“今天興致這樣好?”顧輕舟微訝。
顧家很久不見牌桌了。
二姨太笑道:“閑得發慌,打打牌消磨。”
顧輕舟坐下,問有什麼喜事。
二姨太不肯說,三姨太就告訴:“輕舟小姐,太倉倪家出事了您知道嗎?”
顧輕舟心中微。
“什麼事?”問。
“倪家開煙館和賭場,得罪了人,他家老九跑到南洋去避難了。表面上是好人家,背后卻做這等齷齪事,已經在太倉傳開了。老爺一聽還有這等事,立馬和太倉斷了來往。”三姨太笑道。
倪家的底子,終于被翻出來了。
是司行霈翻的。
顧輕舟眼睛微彎,像兩只月牙兒:“我還以為倪家是什麼正經人呢。”
四姨太抿笑。
暫時不會有新太太,籠罩在姨太太們臉上的霾全部散去,們又開始生活了。
除了顧輕舟和顧圭璋,沒人知道倪老九就死在這房子里,否則們也無法安心了。
顧圭璋想要把客房的床扔出去,墻壁重新刷的時候,顧輕舟趁機也提出:“我想換個房間,我這邊采不好。”
現在顧家,顧輕舟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圭璋只當顧輕舟的房間正在客房的上方,也害怕,就同意讓換一邊,從北向換到了南向。
顧緗的房間歸了。
傭人把顧緗的東西,全部搬到了顧輕舟的舊屋,而顧輕舟自己的東西,除了幾樣要的,也全部留在舊屋,包括那沙發。
的新房間,換了嶄新的全套家私。
顧輕舟想:“等家里事解決了,我就把這房子賣掉。老太太和倪老九都死在這里,不吉利。”
圖謀打算著。
顧輕舟的如意算盤,很快就遇到了阻力。
端節前,學校放假之后,顧輕舟和水、霍攏靜去看電影,晚上九點才回家。
一進院子,發現不太一樣。
院子外面的馬路上,停靠了四五輛豪華座駕。
而家里燈火通明。
顧輕舟進了屋子,就見一個穿著海棠紅旗袍的子,姿優雅坐在沙發里。帶著鉆石的耳墜和項鏈,水晶吊燈一照,渾泛出明亮又貴氣的。
顧輕舟微愣。
那人倒是站了起來,笑道:“輕舟姐,你不認識我了?”
是顧維。
顧維回來了。
如今時髦又,從眼神到姿態,再無的稚。
的笑容甜溫暖,似毫無芥在看顧輕舟。
顧輕舟也笑了:“維維,你回來了?”好像顧維只是出了趟門去玩,顧輕舟用極其平淡的語調,靜靜對道。
顧維的笑容有一瞬的僵。
旋即,的僵消失不見,婉道:“是啊,輕舟姐,你好像知道我要回來?你一點也不意外。”
“這是你的家啊,傻妹妹,你肯定會回來的。”顧輕舟避重就輕。
除了顧維,沙發里還坐著另一個人,約莫四十歲,有點胖,但是眉目和善溫,穿著一件深藍的旗袍,頭發燙得卷曲著。
顧圭璋陪坐著,顧輕舟寒暄了幾句,就上樓了。
顧維當天晚上沒有歇在顧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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