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聲習習，吹得園中的枝椏張牙舞爪，夜晚的梅園沒了白日的好風景，倒顯得有幾分森可怖。

念劬塔的檐角上落了數只烏，黑夜降臨后這里了它們的棲息地，偶然發出滲人的聲。

一道人影落下，驚飛群，塔閣樓里閉目酣睡的啞仆猛地睜開眼，看清是程英后，起行禮。

“去把暗牢打開。”程英面無表的吩咐道。

啞仆點燃油燈，手腳利索的打開了暗牢的門鎖，程英拾階而下，藏在念劬塔下的暗牢一如既往暗，啞仆點燃壁燈，火舌瞬間燃起來，黑暗中鼠蟲窸窸窣窣的靜瞬間消失。

燈明明滅滅，程英站在鐵牢外，俊的臉半藏在影里，看著不如山打坐的張道陵，緩緩開口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已經來了？”

張道陵閉的雙眸猛地睜開。

程英看著他的反應，嗤笑一聲，“果然……”

他揮袖帶起一風拂過后的太師椅，而后從袖中出帕子將椅子拭了一遍，懶散坐下，斜倚著椅背，語調幽幽，“張道陵，本公知道你想匡扶天道，撥反正，當年本公許諾過，只要本公如愿，便也助你如愿，”

程英微微一頓，沉一笑，聲音極輕卻帶著蝕骨的寒意，“可你偏生非要這般設計本公，你說本公該如何還你一份大禮？”

張道陵一言不發的盯著程英。

程英好似自言自語一般，道：“我本是想不通，可近來倒是遇到一樁頗為有意思的事，有人與本公說重活了一世。”程英起眼皮去看張道陵，果見他臉大變。

程英笑了，“真是有意思，難怪當年你找到本公時，好似對本公的事格外清楚，你是不是跟這人一樣，都是重生而來？”

張道陵閉雙，但微微晃的鐵鏈聲卻暴了他本不平靜的心。

程英好似驚訝般，“呀，難不被本公猜中了？”他一不變的神與驚訝的語氣形強烈的對比，有說不出的嘲諷意味。

程英屈指敲了敲扶手，“讓本公好好捋一捋，你一個修道之人，不落紅塵，一心只求大道，可惜皇帝昏庸，朝堂烏煙瘴氣，甚至不止于此，恐怕明正帝日后還有更多暴行，倒行逆施，于是你不忍黎民百姓苦，前世便也找上了本公，想要讓本公解救太晏百姓，前世本公定也向你提出了同樣的條件，要你用來換，你定然也是答應了的。”

瞥見張道陵臉上復雜的神和那雙因被說中而忘了掐訣的手，程英便知自己猜中了十之八九，他邊用指節敲著扶手，邊繼續道：“前世本公應當是沒有如愿，否則一切應會有個很好的結局，便不會有今生這一出。”

據楊寄燕所說，前世的孟余在余啟蟄尚未進京為之前便已病逝了，那很有可能張道陵并未功，師妹也并未出現。

“可這般一來，又有些說不通……你今生如了本公的愿，讓也來了太晏，便無理由瞞著本公早已來了太晏之事。”程英眉心隆起，他的確是想不通，這才深夜來見張道陵。

程英對著張道陵推心置腹般道：“眼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本公都已知曉，你不妨告訴本公為何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