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遠一道高大的黑影，正立在山石后面一不。

他穿黑沖鋒，臉上罩黑口罩，頭上戴一頂黑棒球帽，濃眉下一雙大眼睛黑黢黢的，在月里寒閃閃，像利劍上的冷輝。

大半夜的，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冷不丁冒出來這麼個東西，不知是人是鬼？

差點把上岱嚇暈過去。

他按著劇烈跳的心口，沖手下人喊：“去！那邊有個人，你們快去問問他是人還是鬼？半夜突然出現在這山頭做什麼？”

他手下的人紛紛轉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數道雪亮的手電筒照過去。

哪有人影？

其中一人說：“上董，沒看到人影呀？您是不是看錯了？”

上岱再去細看，巨石后面空空如也。

除了風吹樹草搖，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上岱抬手使勁了眼睛，繼續去看，仍然沒有。

奇怪了。

他喃喃道：“不對啊，我剛才明明看到了。那人影很高，蒙著臉，穿一黑服，眼珠又黑又亮。你們快去看看，就在那巨石后面，看他是不是躲起來了？”

靠前的兩個人大著膽子，走到巨石前，將巨石周圍找了個遍，都沒找到上岱說的那個人影。

秦漠耕卻知那是誰。

那是秦野。

他的養子秦野。

肯定是家中傭人打電話告訴秦野，他出門了，秦野怕他出事，暗中跟了過來。

秦漠耕角微微，嚨發哽。

他這輩子做了很多很多錯事，唯一沒做錯的是當年收養了秦野，哪怕當時收養他，是因為自己沒有兒子，養他為了方便盜墓。

秦漠耕抬手按了按眼眶，將眼中意下去。

他清清嗓子對上岱說：“此山蜿蜒綿長似巨龍盤旋，我能看出來，肯定也有其他高人能看出來。有人出沒很正常，不必大驚小怪。”

這話倒也說得通。

上岱暗暗安自己，帶了這麼多人，怕啥？

人怕人，鬼更怕人。

他抬手取下左腕的朱砂手串，放在指間著，又了口掛著的辟邪寶玉。

有這些東西加持，是鬼也不怕。

秦漠耕朝背包的那人出手，“羅盤給我。”

那人從包中掏出羅盤。

秦漠耕拿著羅盤，指揮抬轎的人，四走。

他時而盯著羅盤念念有詞，時而仰頭觀星空，時而又指揮轎夫抬著他往前走。

就這樣走走停停，查查找找。

一兩個小時后。

秦漠耕帶著眾人來到一北有山峰，南有泉水，左側有山脈，右側有廢舊古塔之地。

秦漠耕指著前后左右道：“后有山，意為靠山。左有山脈，即左青龍，意為有守護和幫助；右有古塔，即右白虎，象征有庇護和防。”

他又指著山泉后的平地，“前有平坦之地，預示著以后有開闊和發展的空間。”

他再指那盤旋于山前的曲折流水，說：“水為財，但又不能是死水，必須是活水。那川流不息的山泉，代表源源不斷的財富和好運的流。”

一番語下來，聽得上岱心澎湃！

恨不得現在就飛回祖墳之，將父親和列祖列宗的骨灰和尸骸遷于此地。

秦漠耕又說：“此山向東綿延至渤海，豁然開朗，日后有發展和擴展的可能。”

他手臂一揮，揮出個漫長的弧度，拉著戲劇腔大聲說：“此回環轉氣，山脈在此起峰氣！北朝山、南有玉帶水環抱之勢！此地形和朱元璋誕生之地縣相差不大，同是大收中龍之氣！”

他聲音雖蒼老卻有力！

在寂靜的山谷里掀起陣陣回聲！

回聲嗡鳴，如有神助！

上岱心花怒放！

朱元璋是他最崇拜的皇帝，開局一個碗，結局一統大明！

他雙手握拳于口，閉上眼睛，心中默念：爸，爺爺，上家的列祖列宗們，日后我將你們接到此風水寶地安息。請一定保佑我大富大貴！保佑小雅和阿赫前途似錦！保佑小騰飛黃騰達！保佑慎之為人上人！

小騰即上騰，是他的兒子。

秦漠耕盯著他的臉，沒問都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他指指腳下的地方，“此地即龍眼，明日等我休息好，給你擇個吉日，盡快將你家列祖列宗的墳遷于此地吧。”

上岱睜開眼睛，連聲說：“好好好，如果有效果，不了你的好。”

秦漠耕頭扭到一邊，在他看不到的方向無聲地笑了笑。

笑到一半，想到死期將至，不由得黯然神傷。

上岱讓手下人在所謂的龍眼做好標記，怕龍眼被人發現，又在上面做了偽裝。

想到剛上山頂看到的那道黑影，怕被人占了，他留了兩個人在此地守著。

其余人等打著燈，連夜下山。

秦漠耕畢竟上了年紀，長途跋涉，疲倦得厲害。

躺到床上，沒過多久，便鼾聲四起。

沒察覺有人悄悄潛進來，幫他拉了被子蓋好。

等他睡醒，天已經大亮。

秦漠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秦野正立在床前。

他并不意外，只是沖他笑了笑，“我兒，果然是你。天亮了，你快走吧。上岱心急得很，等會兒該進來，催我算吉日了。”

秦野道：“那個龍眼是真的？”

秦漠耕掌心撐床要坐起來。

秦野急忙彎腰扶他坐好，又拿了枕頭放到他背后。

秦漠耕咳嗽一聲說：“我很早就知道那是風水寶地，但是風水寶地歸風水寶地，將祖墳遷到那兒，能不能保佑他后代子孫龍，要看個人的造化和氣運。歷朝歷代的皇帝最看重皇陵，勞民傷財一修幾十年，結果氣數該盡的還是盡，王朝該滅的還是滅。想龍，除了天時地利，最主要的是人。”

“上岱不像大度之人，日后若發現沒用，會來找你的麻煩。”

秦漠耕黯然一笑，抬手捶捶自己的手臂說：“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他保的是元慎之，等那孩子長大后，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到時我早已歸西，他想找我麻煩，也找不到了。”

秦野不由得心中一痛，悲沉的緒鋪天蓋地。

他俯在床邊坐下，抓起他枯皺長滿老年斑的手。

最近不知為何，總有種不祥的預，預養父大限將至。

之前老爺子和老太太都是這樣無疾而終的，他生怕下一個會是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