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苦惱道:“其實去的時候,沒怎麼折騰,就是把他舊衫拿去丟的時候,靜很大,按都按不住,眼見傷口又要裂了,我們也是沒辦法。”
“丟衫鬧騰什麼?”
“好像拼了命想去搶這兩樣東西。”
獄卒攤開手,只見手掌上放了一個踩爛了的鎏金銀香球,還有個牡丹五錦荷囊。
盧淮拿過兩樣東西,鎏金銀香球外殼已經被踩好幾塊碎片,里面的香盂和香料也碎一團,與香球碎片混在一起,盧淮瞥了獄卒一眼,獄卒吶吶道:“是方才大夫不小心踩碎的。”
牡丹五錦荷囊沾了點跡,也有些破損,線都出來了,看起來像是鞭子的,不過破損并不嚴重,想必是崔珣當時拼命將其護在心口,這荷囊才沒被到破破爛爛。
從荷囊破損,盧淮能看到出的紅繩系著的結發,這一看就是定事,卻不知,是哪個子的?
算了,不想了。盧淮合上手掌:“這香球是修不好了,荷囊還能送去修修。”
他躊躇了下,對獄卒道:“就跟他說,香球和荷囊,我都拿去修補了,讓他別著急,我會還給他的。”
獄卒答了聲“諾”,盧淮又道:“還有,給他把繩子松了,別綁著了。”
獄卒又答了聲“諾”,盧淮不再言語,只是定定看著蜷在簡陋石榻上昏睡的崔珣,他臉蒼白如雪,軀清瘦到幾乎嶙峋,盧淮恍惚間,想到那個和他十幾歲初見時,心高氣傲的博陵崔氏年,也許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叔父死了,王暄失蹤了,讓他開始逐漸推翻以前堅信不疑的事。
他想著,崔珣到底有沒有找到王暄,假如沒找到,就跟他說沒找到,假如找到了,就說找到了,為何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說?若換做以前,盧淮恐怕會懷疑崔珣是不是另有盤算,但現在,盧淮不由自主的,把崔珣往好的方面想,他想,崔珣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怕說出來會連累他?
崔珣強行奪取佛頂舍利,按國法是要死,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都快死了,所以不愿給他拉下水?
盧淮心中思緒萬千,他看著石榻上清瘦如鶴的青年,微微嘆了口氣,也許,加諸崔珣上的那些惡名,他都應該去好好質疑質疑了。
第144章
深夜, 一輛牛車,悠悠駛出了長安。
在大周,商人不能騎馬, 也不能坐馬車,因此魚扶危只能乘坐牛車, 但他畢竟是富商, 牛車里面布置的十分舒適, 李楹仍舊昏迷著, 躺在綢鋪著的榻上, 氣已經比剛被反噬時好多了, 魚扶危坐在一旁,他眉頭蹙, 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崔珣應該已經被下獄了,搶奪佛頂舍利,那可是死罪,不知道依靠太后的寵信,能不能讓崔珣撿回一條命。
但就算崔珣能撿回一條命, 他還是要為天威軍復仇,他還是會萬劫不復。
魚扶危手指漸漸攥, 他以前一直鄙視崔珣, 更加不理解李楹為何能看上崔珣,但如今, 他才知道,李楹的眼, 沒有錯。
這種九死不悔的勇氣,這種歷經磨折的堅韌, 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崔珣他,無愧于李楹的深。
顧及李楹傷勢,牛車行進的并不快,七日后,才到達嶓冢山。
魚扶危從榻上抱起李楹,往幽都口走去,勾魂使者早等在巨大石門旁,他道:“魚郎君,將小娘子給某吧,某會將平安送到枉死城的。”
魚扶危抱著李楹,懷中雙眸閉,臉上仍有淚痕,子輕飄飄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魚扶危猶豫了下:“我不太放心,還是讓我親自送到枉死城吧。”
勾魂使者驚了下:“魚郎君,生死道有去無回,某是勾魂使者,所以能來往兩間,但你是活人之軀,你了地府,你就出不來了。”
“不是有佛頂舍利麼?”魚扶危了放在李楹袖中的佛頂舍利,舍利出瑩潤圣,讓勾魂使者都畏懼地倒退兩步,魚扶危道:“佛頂舍利乃世間至寶,功效非其他舍利能比,我與佛頂舍利一起呆了七日,多多也染了些圣,足夠我出生死道了。”
勾魂使者還是覺得太有風險:“魚郎君,先不說這沾染的一點圣夠不夠你出生死道,就說你苦讀多年,好不容易能考進士科了,你何必為了這個小娘子將命斷送在地府呢?”
魚扶危了眼懷中的李楹,他喃喃道:“我最大的夢想,的確是考進士科,但有人為了,連佛頂舍利都能盜,而我,如果連地府都不敢進,那我更要被他比下去了……”
勾魂使者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他連他懷中小娘子是誰都不知道,只是常與魚扶危做互市的生意,兩人識才愿冒險幫他,勾魂使者長嘆一聲:“好吧,既然魚郎君堅持,那某也不勉強了。”
他勸不魚扶危,只好領著他與李楹,了石門,緩緩步進生死道。
這還是魚扶危第一次進生死道,他抱著李楹,跟著勾魂使者手中點著的一盞綠鬼燈,跌跌撞撞,走過漫無邊際的黑暗和虛無。
走過生死道,前方終于豁然開朗,勾魂使者領著魚扶危,往枉死城方向而去。
枉死城,毗鄰奈河和盆苦界,所謂盆苦界,凡不孝者、行惡者、滅佛者,死后都會被投盆苦界罰,魚扶危跟著勾魂使者走上一座搖搖晃晃的木橋,他先是朝不遠的奈河看了眼,只見奈河中間,一個擺渡人撐著小舟,也在往這邊看過來,魚扶危怕被發現,于是垂下頭,往橋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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