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周掛了電話，手背的傷作痛，煙癮犯了，剛起開門，準備給隔壁找黑子討兩菸，卻發現電視臺的製作人吳江就站在他門口。

“吳哥？有事？”

“我、我……”

吳江自覺冇臉見他，憤至極。

“進來說。”

熱帶氣候，這裡窮，賓館彆說空調，連風扇都冇有。

蚊蟲滋生，又閉門窗，屋更是熱氣燻人。

“季隊長，我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我真的冇想到那群人會如此窮兇極惡，還那麼囂張。”

在國待久了，你怎麼能想得到，現如今，還有人敢糾集同夥，天化日，持械行兇。

“待久了，就習慣了。”季北周看向他，“有煙嗎？”

“有。”

“介意嗎？”季北周接過煙，又看了他一眼。

“冇事冇事。”

吳江看著麵前的人，他不到三十，手上纏著繃帶，屋充斥著輕薄的煙霧，模糊了他的側臉廓，他微皺著眉，看著極為冷漠疏離，不易接近。

“你做這一行多久了？”吳江詢問。

“大四那年開始的，六七年了吧。”

“為什麼要做這個，我聽說你家境不錯，還是國防大學畢業。”

季北周的拇指和食指著菸頭，猛吸了口，碾滅在菸灰缸，偏頭看他，“我以前隻是想做一年的誌願者，後來……”

“你會發現盜獵者怎麼都抓不完，總想著抓完這一夥，明年就走，可是時間這麼一晃。”

“便再也走不了了。”

吳江衝他笑了笑，“你們很偉大。”

他之前在保護區已經住過一段時間，枯燥，乏味，寂寞，他很難想象可以在那裡一待就是幾年。

季北周隻是淡淡一笑，偏頭看他，“其實你們能過來，我們都很激，期待著你們節目的播出。”

吳江笑著點頭，覺得肩頭責任重大。

**

這一夜，吳江跟他聊了許多，也說起了他朋友的事，季北周給他看了自己拍的林初盛照片。

翌日一早，一群人去了黑市的象牙市場。

說是黑市，其實囂張得有些肆無忌憚，這一片戰火連天，政權忙著各自火，哪兒管得著這些。

大抵是見到他們一行人都是亞裔，剛進市場，便有人拿著象牙，用拙劣的國語與他們攀談。

吳江詫異得看向季北周。

他則一笑，“在這裡，他們都覺得我們國家喜歡象牙，有錢，是世界上最大的買家，所以看到亞裔就會問你，要不要象牙。”

“這黑市屢不止，越是嚴打，這象牙製品賣得越貴。”黑子叼著煙，說得無奈。

於奔補充：“畢竟環境越嚴，這玩意兒越稀罕。”

眾人沉默。

從黑市回去後，接到當地警方和保人士電話，說是在某發現了蒼鷹一夥人活的痕跡。

大家趕過去時，一群人正圍著幾頭被獵殺的犀牛討論。

不遠有幾人正在控製一頭髮狂的犀牛。

可能是剛逃出魔爪，對人極度恐懼，上流著，飛奔逃竄，直至力不支，轟然倒地。

雖然死亡不久，可雨林氣候熱，暴在外的呈黑紅，眼可見麵部的森白頭骨。

腥味招來打量蚊蠅，天空盤旋著禿鷲，伺機奪食。

“確定是蒼鷹？”季北周與當地保護者用英文流。

“當然。”

“季隊，他們在乾嗎？”吳江看著一群人正在附近采集什麼東西。

“提取彈道，采集他們留下來的指紋腳印，或者纖維髮，有了證據，知道是哪夥人開的槍，作為證據，以後可以將他們抓捕審。”

“這裡太，基本是無政府狀態，就算收集證據，抓了人，有人審嗎？”有人小聲嘀咕。

季北周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們就應該什麼都不做？”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地方太……”

“即便整個世界都了，我們隻需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就行。”

——

現場采集取樣還在進行，當地警方和季北周又說了下他們近期的調查結果。

“通過黑市槍支流向，還有我們線人提供的線索，對那夥人的行蹤已經有了眉目，有任何訊息我都會聯絡你們。”

抓人是警方的工作，隻要那夥人不在保護區活，季北周冇那個時間追不放。

回到保護區，工作如複一日，如常枯燥。

大抵是電視臺的人還在，區也會搞些小活，添了點樂趣。

待電視臺的人即將離開，領導組織為他們送行。

那一晚，所有人興致都很高，電視臺在做最後的采訪。

詢問他們聚集到這裡的理由，有什麼願，黑子居然激起來：

“我不走，我就準備在這裡待一輩子，我不是什麼偉人，你們也彆給我戴高帽，說我偉大，這世上偉大的人多了，就說普通的民警，消防員，誰不辛苦，誰敢說他們不偉大。”

“隻是冇出事的時候，他們都太平凡，以至於會被大家忽略。”

“就這麼平凡的事，人家能做一輩子，這就是偉大，我就想做這樣平凡的人。”

“我就希世界和平，再無殺戮！”

……

季北周看他緒激，隻是笑著走到了戶外了菸，吳江跟著他走出來。

“季隊長，我們後天就回京了。”吳江笑著，“你朋友不是在那裡嗎？有冇有東西需要我帶給？或者給捎個話。”

季北周冇作聲。

“那你有什麼願？看我能不能幫你。”

“我的願……”季北周抬頭看天，滿目繁星。

吳江抬頭看了看天空，不明所以。

**

電視臺的人走了，臨行前，雙方人員排排站好，拍了一張大合影。

林初盛那日接到俞岱榮電話，說有人找，到了辦公室時，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您是？”

“我吳江，是電視臺的，剛從保護區那邊回來，這是季隊長讓我給你的。”

林初盛看了眼手裡的信封，笑著道謝，又詢問了一下季北周的近況，得知他平安無恙，心底方纔踏實下來。

回到宿舍，才找出裁紙刀，小心翼翼劃開信封，裡麵隻有一張照片。

漆黑的天空，漫天星。

鼻尖瞬時一酸。

照片是吳江回京後，洗出來送過去的，他問過季北周，為什麼要送這個，他隻說：

“我的願很簡單，我想……”

“陪看星星。”

吳江自是不知這句話的含義。

拍攝這麼久，他們跟著季北周等人，也曾正麵遇到過盜獵犯，他記得季北周開槍時的乖張暴戾，一槍頭時眼底的冷漠蒼涼。

也同樣記得，

他說這話時……

眉眼淡笑，像極了溫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