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並沒有注意到意識海深的細微變。
此刻,他彷彿新出生的雛鳥,正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張的蜷在原地,好奇而又貪婪的打量著這個全新的世界。
傳奇巫師與普通巫師的視野截然不同。
在鄭清剛剛睜開眼的那段時間,他完全看不懂這個世界,只覺得自己被一條條不同,細迥異的線條包裹著,彷彿一隻籠子里的鳥。
那些線條翻滾著、換著、閃爍著,在他視網上留下一片片彩斑斕的塊。
但很快,隨著他的洇紅了那些線條,隨著一行行咒文在盔甲戰上閃過,線條一接著一消失在虛空中,周圍的環境又漸漸回到了他認識的那個世界。
這其實也是戰最大的作用,就是『降維』,或者稱之為『轉碼』更恰當——把傳奇接收到的訊息儘可能完整的轉化鄭清這個階段所能理解與接的程度。
如初生的嬰孩。
鄭清的視力也是一點點增長的。
起初,他只能看清自己舉到眼前的雙手,看到腳下青的條石;很快,他就能看到祭壇周圍那些漢白玉圍欄了;然後是淡薄的霧氣、低矮的壇牆、燦爛的穹頂,以及在雲霧中若若現的青異龍。
只不過與之前在元始與太一祭壇腳下到的昏暗沉悶不同,此刻他覺得這個小廣場都閃爍著令人驚嘆的——穹頂的星空中,每一顆星辰都在按照奇妙的韻律閃爍,它們懸在那裡似乎一不,但鄭清卻能清晰的分辨出它們正遵循某個軌跡,不斷進行著細微的位移;腳下的青條石,也並非真正的青,而是千百種不同混而為一,不同之間又夾雜了一串串細小的符文,彷彿鉸鏈般將它們連在一起;甚至祭壇盡頭那一圈低矮的壇牆,浮雕帶上的雕像們也不是死,每一幅,其中似乎都容納了一個世界的倒影,讓他一眼看去,就像是在親經歷著阿圖·格魯特當時所經歷的一切。
除此之外,還有周圍那些魔力節點間時不時升起的令人親切與舒適的氣息——鄭清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那些節點所使用的符板,是他曾經完的小手任務。
這是一種奇特卻又令人心滿意足的覺。
是的,滿足。
鄭清閉了眼,有種正在泡熱水澡的慵懶。
他的意識隨著外流的,向四面八方擴散,從太一的腳下到頭頂,到祂的指尖,祂的髮,鄭清覺自己彷彿真的變了一個巨人,變了太一。
他可以清晰的察覺雲海中,一抹流雲正劃過太一的皮,也可以清楚的到頭頂那顆紅的月亮正散發著令人舒服的溫潤。
呼!
吸!
吞吐的氣息猶如颶風從雲海上橫掃而過,薄如蛋殼的凰此刻展現出驚人的韌,任憑一道道風刃從它上面拂過,也沒有毫破碎的跡象。
整個世界都倒映在鄭清——或者說『太一』——的意識里,從頭頂的兩月亮,到腳下起伏的山巒,所有一切都不值一提,除了另外兩道可以與之媲的氣息。
一道較遠,氣息沉且雜。
一道近在咫尺,卻又有些飄忽不定。
前者是駕馭了『元始』的蒙特利亞教授,後者則是若愚老人。當鄭清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原本空的祭壇驟然向四面八方擴展開,若愚與蒙特利亞的影先後出現在祭壇上,只不過並非真或投影,而是魔力虛擬出的形象。
「——你能夠看到我,說明你已經正式接管了太一。或者說,太一真正接納了你。」
若愚老人的虛影正視著面前的年輕巫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認真而又平靜的解釋道:「我們的眼睛雖然看著外面,但幾乎所有的事都發生在我們心底。這座祭壇,就是外相與心相互的地方。換句話來理解,『太一』能夠觀察到的一切,都會展現在這座祭壇上。這是一個降維的過程,為了讓你能夠理解祂觀察到的一切。同理,你在祭壇上展示的一切,都會同步顯現在『太一』上……譬如你在祭壇上點頭,外面的太一也會跟著點頭。你在祭壇上說的每一句話,太一都會真實不虛轉述出去。」
難怪之前在元始中的時候,祭壇上的蒙特利亞教授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有限的幾個作也做的非常有節制。
鄭清心底恍然之餘,愈發謹慎,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在腦海中詢問。
「——那我問……哦。」
第一個字在他腦海閃過的同時,石窟中便同時傳出一個略顯機械的聲音,幾乎同一時間,鄭清便收到太一的反饋,醒悟這種流方式被稱之為『心聲』——倘若他想讓太一在外人面前保持沉穩嚴肅的牌面,那麼用心聲與其他人流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前提是,對方能夠被他意識到,並且納祭壇。
「——現在,你嘗試著起,先走兩步路。」若愚老人手中杖尖在男生面前輕輕一點:「不用擔心踩壞花花草草,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為元始與太一而準備的。」
說話間,祂微微皺了眉,向世界另一個方向瞥了一眼。
鄭清幾乎同一時間捕捉到了這細微的異常,一念閃過,已然發現在世界的另一邊,也有一位『若愚老人』,正揮舞著拐杖痛揍形龐大的『元始』,彷彿一隻蚊子在叮咬大象,而抱頭逃竄的確是那頭大象。
他不覺得這一幕好笑,反而到愈發迫。
因為他知道,這是若愚老人在給他拖延時間,再過十幾分鐘,如果他無法真正驅使太一,那麼到時候被打的抱頭的就會變他。
一念起,他立刻屏息凝神,在祭壇上,試著向前邁出一步。
整座祭壇似乎都因為他這一步而抖起來。
與此同時,鄭清覺自己彷彿在汪洋大海的一艘小船上,明明踩穩了、站直了,卻不由自主,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排斥他,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