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典府到魏王府不算太遠,隻隔了三條街道。
事實上所謂的魏王府也不過是用當初的相府改建而來,真正的都城是在魏郡的鄴城,那裏有老曹的皇宮,甚至是專屬於這個國中之國的三公九卿和朝會的百。
之所以一直沒有前往鄴城,一是銅雀臺沒建,二來估計老曹要廢帝,總要在許昌做一點部署工作的。
路上,一貫來是說多做格的曹昂像是個話癆一樣沒有停下來過。
他把回到許昌來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一一告訴了典默。
典默明白,他這是在向自己致歉呢,終歸是答應了自己的事沒做到。
“其實...”
冗長的街道上,典默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著一旁的曹昂,沉聲道:“魏王說的是對的,你真的要學會如何果斷的做一件事。
終歸有一天,你要從魏王的手中接過大位的,手底下的人隻能輔佐你,你也可以相信他們,但你不能完全依賴他們,甭管對的錯的,一定得是你自己下的決心。”
要是過去,曹昂肯定會頷首點頭的說一聲‘學生教了’。
可是這一回,他隻是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你笑什麽?”
“如果...先生能一直在我邊這麽教導我,我有什麽決定不敢做呢?”
這家夥學壞了呀,竟然在套我的話。
典默沒有搭理他繼續前行,曹昂也繼續的說道著一些細枝末節。
到最後典默才詫異道:“你是說,張鬆被魏王這般辱後,又被你暴打了一頓,竟然還沒有離開許昌?”
典默還記得張鬆是拿著一張西川地形圖去向劉備獻,把他請為了益州之主的。
不過這件事應該是要在八年後發生才對,也就是說,現在的張鬆,上隻怕未必有地圖。
而且,這一次施的反間計,要與不要他的地圖,幹係也不大。
讓他好奇的是,張鬆怎麽會不按套路出牌,吃了這麽大苦頭還沒有離開許昌。
“確實如此,他現在就住在城西的驛館,父王對此也大不解,不過由著他了。”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魏王府門口。
進去後曹昂將典默引領到了偏廳,但他沒有進去,做了個揖道:“父王說今晚想跟你單獨聊聊。”
典默點了點頭,“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隨後,他推門而,老曹披著一件披風,盤膝坐在椅子上,看到典默進來,出一抹放鬆的笑,朝著他揮手。
“來,快來!”
典默坐到他旁邊後,曹將一個盛滿了冒著熱氣的碗推到典默麵前,道:
“就知道你們今晚肯定會暢飲,剛剛讓夥房準備的參湯,喝吧,免得明天起來你得頭疼。”
老曹還是這麽會人,典默道了一聲‘多謝魏王’後便不客氣的喝了起來。
“知道這是什麽嗎?”
喝了小半碗後,老曹又從一旁抱過來一個方形的木質禮盒,笑瞇瞇的看著典默,後者搖了搖頭,他便掀起了盒蓋驚喜道:“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哇!”
把桂花糕推到典默麵前後,老曹整張後背靠在椅子上,隨口道:“算你小子有口福了,這個時節哪裏有桂花啊,不過孤南下的時候就讓府上的人備著了,雖說是去年曬幹的,但味道也不差,嚐嚐。”
典默拿起一塊,放在裏咬下一口,卻不嚼,隻是直直的看著曹。
老曹真是把我當自己家裏人一樣,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看著典默竟然不嚼,臉有些複雜,老曹狐疑的拿起一塊吃了起來,呢喃道:“沒錯啊,是這個味道啊。”
隨後,瞥見了典默眉心的褶皺,老曹歎了口氣,“行了,孤想清楚了,你要是願意留在孤邊呢,有什麽風雨孤給你擋著。
真要是不願意,找個地方封個王,有你自己的屬地了,行事作風也可以隨一些;當然了,要看你意思,萬戶侯也行,畢竟你又不是喜歡招搖的人。”
其實典默不是非要遠離老曹,當然不是怕他卸磨殺驢,隻是單純的不喜歡朝堂上的爾虞我詐。
不管你頂著什麽樣的頭銜,漩渦中心的人,本是不可能置事外的。
自己心真正想要的,還是可以帶著妻妾,縱橫於山水天地之間,那才逍遙快活啊。
再者,治國理政方麵,典默就是外行,除了悉一些後世的製度外,他連程昱都未必比的上。
沉寂了好一會,終究還是開了口。
“不是啊魏王,我想清楚了,還是想到外麵走一走...”典默一臉為難的說道。
說完之後,這大廳裏靜的能聽到二人的呼吸聲。
昏暗的油燈下,老曹的頰了,雖然看不清楚,但可以覺的出來他應該很失落吧。
“孤就不明白了,難道孤願意為你重新掃朝堂,終歸你還是不願意留下來嗎?
你到底是害怕孤,還是害怕一些你無法掌控的事?”
“魏王,我知道憑你我之間的,你是不會對我下手的,可是...”
典默頓了頓,將手中剩下一半的桂花糕放回了盒子裏,吐出一口氣,道:“許多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了,我這個人懶散慣了,而且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待在這繁華帝都,真的很不適應。”
老曹站了起來,在廳來回踱步,時而站定看著典默,言又止,大概覺得說的不夠深沉,又繼續踱步。
片刻後才皺著眉頭問道:“孤知道,你說了很多次了,但如果隻是想出去遊曆一番,孤把你的休沐從每月三日改每月十日,甚至十五日,要是再不滿意,改他三五七八個月又何妨。
你遊曆完了回來就是,這也不行嗎?”
老曹的反應,完全在典默的預料之中,他也站了起來,直視著老曹,沉聲道:
“魏王,你的邊有奉孝、公達他們,有士元、元直,治國理政足矣,我真的幫不上什麽忙了。
更何況...當初你是答應過我的。”
曹的肩頭聳拉了下去,有氣無力的問道:“決定了?”
“決定了!”典默堅定的回答道。
曹捋著自己的短須直視著典默,眸子裏是說不出的複雜,饒是以察人心見長的典默,在這一刻都猜不到老曹到底在想什麽。
“走,孤帶你去個地方。”老曹擰朝著廳外走去。
“去哪裏啊?”
“跟著來便是。”
曹大步向前,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典默隻好無奈的跟在他的後頭。
王府外,王越懷抱著倚天劍站立,後還有一隊林軍。
見曹和典默走出來後,他們很自然的跟在了兩人的後。
典默實在想不通,這種時候了,他還能帶自己去什麽地方。
不管去哪裏吧,這個決定終究不是一時興起,甚至是考慮到了邊人才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