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張府。

    張鬆此時正與方才一並回來的青年對立跪坐。

    如果說張鬆的樣貌可以用奇醜來形容，那青年的長相應該算是比較醜吧。

    他臼頭深目、雙頰微微凹陷，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亞子。

    “孝直，方才在議政廳，為何一語不發？”張鬆一邊為青年斟茶，一邊隨口問道。

    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青年，正是川蜀第一奇才法正，法孝直。

    後世對於法正有一句總結：法正不死，便無三國。

    這話或許有吹噓的分，但絕非毫無據的吹捧。

    論軍事才華，法正是絕對可以諸葛亮一頭的，他算是實至名歸的劉備帳下首席謀士。

    這個可以與郭嘉比肩的男人，第一戰便是助劉備在漢中正麵擊敗了曹，就連曹都忍不住慨：吾收雄略盡，獨不得法正邪？

    而那句‘法正不死，便無三國’最大的據是導致蜀漢走向滅亡的夷陵之戰。

    如果當時法孝直在劉備的邊，陸遜想用緩兵之計把劉備夷陵連營是絕不可能的，以他的奇才，不說正麵攻破陸遜的壁壘，可是這種低級錯誤是肯定不會犯。

    諸葛亮甚至歎道如果法正還在，他一定可以勸住劉備放棄東征。

    而這種天花板級別的奇才在益州卻本不待見，劉璋對他過去的種種建議都是置若罔聞。

    懷才不遇的法正幾度都有了離開益州到中原一展才華的衝，不過是摯友張鬆一直勸著罷了。

    “在下人微言輕，說了又有何用，他會聽嗎？”法正喝著茶，冰冷的說道。

    對於鬱鬱不得誌的法正的抱怨，張鬆也都聽習慣了，看了一眼鎖的大門後低聲音道：“天賜西川於劉璋，他卻不知珍惜，如今曹得天眷，我有意將西川歸奉朝廷，即時你我兄弟便可將一腔才華饋於西川百姓了！”

    這賣主求榮的話常人聽來就算不驚駭萬分，也會麵詫異之，可法正卻一臉平靜的點頭，“我知道你想借使者份接近曹，為曹軍應，助他們奪取西川，可惜我們手上並無兵權，隻怕有心無力。”

    聞言，張鬆出一抹狡黠，從懷裏拿出一張羊皮圖紙在臺案上攤開。

    法正瞥了一眼羊皮圖紙後臉驟變，雙眸瞪大，一臉的不可思議，微微抖，許久才欣喜的說道：“益州十二郡詳圖！”

    這就是法正了，一個沒有什麽道德底線的男人。

    麵對包藏禍心已久的張鬆賣主作為，滿滿的歡喜呀。

    張鬆得意的撚著胡子笑道：“川地之險，雄於天下，若無地圖指引便是他有千軍萬馬也有心無力。此圖涵蓋了益州地理通道、山川險隘、兵營軍陣、府庫錢糧；誰得此圖，相當於拿下了半個西川！”

    益州共轄十三郡，蜀郡、犍為、朱提、越雋、牂柯、建寧、永昌、廣漢、梓潼、郡、西、東，再加上張魯手中的漢中。

    當然，張鬆的圖紙並沒有涵蓋到漢中的地盤，但這份大禮，已經給足了他底氣能夠一躍為曹營中炙手可熱的風雲人。

    法正看著地圖，眸子微微下垂，沉聲道：“若是如此，那這件事我就需要跟兄臺說清楚一些了。”

    “何事？”張鬆微微蹙眉。

    “永年兄，今日庸主收到的詔書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黃權猜對了，他就是曹設下的離間計，如果我沒有猜錯，此時此刻，張魯的手上也有同樣一份詔書，言明庸主誣告他，這是想坐山觀虎鬥。”

    法正抿了一口茶後，繼續道：“而且，我可以斷言，張魯也一定會派出使者前往許昌朝貢，但曹兩邊都不會接見，又或者接見了之後會當麵辱你們，好斷了你們聯曹抗衡對方的念頭。

    等你們把消息帶回都與漢中的時候，兩邊的部都會產生恐懼，認定曹已跟對方聯盟，這種況下是很容易引發的，因為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有實力抗衡曹與自己的死對頭聯盟。

    用不了多久，軍營裏都可能會產生消極怯戰的氛圍，即時他率王師雷霆而上，兩地或可不攻自破。”

    聽了法正鞭辟裏的分析後，張鬆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吶，這詔書的背後竟然藏了如此狠毒的用心，在這川地，怕是除了他法孝直也沒人看的這一層，難怪他一言不發。

    張鬆咽了咽口水，惴惴不安的問道：“到底是誰給曹出了這麽歹毒的計謀，想來又是那麒麟才子的傑作。”

    法正緩緩搖頭，麵凝重的說道：“不清楚，在曹營裏除了典默，郭嘉和賈詡也有此手腕。”

    自從關中離間與州連環兩線消息傳到川地後，法正就知道這曹營裏厲害的人本不止一個典默，“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永年兄雖然懷至寶，卻未必有機會給曹。”

    對啊！

    張鬆這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從坐席上跳了起來，這張地圖可是花了他三年的時間，走遍了西川十二郡才繪製出來的。

    一直以來，他都視若珍寶，如今在對方兩紙詔書下，竟然為了一文不值的廢紙。

    指著它飛黃騰達的張鬆越想越氣，越想越難，最後驚恐的靠到了法正的麵前，不安道：“那如何是好？”

    “永年兄別急。”

    法正了手，示意張鬆不要張，他看著麵前的羊皮圖紙眸子轉了轉，隨後笑道：“獻計之人縱然是機關算盡，卻並非無懈可擊。”

    “請孝直言明。”張鬆恭敬的作了個揖。

    他低聲音附耳了一番後，張鬆先是不斷點頭，隨後吸了一口氣，掃了掃自己的眉問道：

    “典默，他會見我嗎？”

    “你在曹麵前表明了態度後，一定會引起典默的注意，他應該是會主找到你的。”

    畢竟法正沒法親自出使許昌，他現在隻能做出一定的預判。

    或許是覺得這樣始終不夠穩妥，又起到一旁的書桌上拿起一麵帛布，隨後在圖上畫了一幅畫給了張鬆。

    “他若沒有主見你，你便將此圖奉上，看過此圖後，他一定會見你的。”

    按照法正的辦法來做聽起來是兇險重重，可是張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畢竟，論玩心眼子，他知道把益州大賢綁一起也玩不過他一個法孝直。

    “多謝了孝直，你且在都靜待我的好消息吧，此事功，定會向曹言明你的功勞。”張鬆鄭重其事的說道。

    “辛苦永年兄了，一路珍重。”法正回禮後長舒了一口氣。

    這種隔空與曹營獻計之人對弈的覺，讓多年來懷才不遇的法正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

    此事功，就算張鬆不說，曹也足以看到自己的才華了。

    這一點，法正是堅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