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
人坐在辦公桌后面舒適的椅子上,指尖夾著一封請柬,眉目冷清地瞧著面前戰戰兢兢彎腰彎了一排的人,“這個月第四次,我還要說多遍你們才能記得,這種事不要老子去!要去自己去!”
這是這個月來第四次收到春狩的邀約。
春狩是歐洲貴族家庭的傳統,即使如今民主推行,貴族早已失去了實權和領地,可他們總還保留著稱謂、財富,所以過得比一般人附庸風雅許多。
而willebrand家,因為如今的當家是大公爵位,祖上出了好幾位教皇,且如今的當家正是千年來唯一一位傳奇教皇,風頭無兩,每年都是春狩的主角。
自從了willebrand家的族譜,也就逐漸了上流社會里的一顆最亮卻最神的星。
因為沒人見過那位傳說中要被培養下一代教皇的willebrand家的千金小姐。
他們只聽說,不是如今教皇親生的兒,甚至連緣關系都沒有,是從外面抱養回來的,
這就不免讓人對的份頗有微詞了。
唐夜自己也煩了這種事,向來不應付這些虛與委蛇的場合。
可,江姍怎麼會放過?
這不,就在說完這話的同時,中年人推門而,金發紫瞳,像是話里寫的那樣,得令人窒息。而歲月為這種麗蒙上了一層沉穩的面紗,人到中年的江姍,褪去了曾經的輕狂,只比以前顯得更加雍容華貴。
“讓你去你就去。”江姍瞇著眸子著,“誰準你拒絕的?”
空氣里似有電流呲呲啦啦地響著。
傭人頭埋得更低。
每次圣座和大小姐一說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刀尖砍,氣氛張得下一秒仿佛就要核能炸,遭殃的全是他們這些無辜百姓。
“你以為你是憑什麼坐在這里?”江姍對這散漫放肆的格真是越看越來氣,“前段日子你要養養心,好,那我不你。這都幾個月過去了,你就算懷個孩子都該有個樣子了吧?”
提到“孩子”兩個字,年輕的人臉上狀似無的輕薄之突然就繃住了。
笑容,也凝固在角。
江姍亦是攥了攥手指,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有些懊惱,卻也收不回那些話,只得著頭皮繼續道:“你知道外面是怎麼議論你的?我告訴你,江家人走到哪里都不能給人看笑話,你最好收拾好東西乖乖跟我過去,否則——”
“否則你就要把我從江家趕出去嗎?”人頭也不抬,單手把玩著桌子上的鋼筆,長長的睫在褐的瞳孔里落下影,不勝收,卻似裹著窗外的料峭春寒,讓人栗。
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江姍是親眼目睹了的長。
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在上生發芽,哪怕是坐在椅子上低頭不看任何人,也能把那攝人心魄的力傳遞到每個人心里。
這才是的繼承人該有的樣子。
這才是江家的巾幗不讓須眉的兒。
和了下臉,不想再和剛,尚算好脾氣地勸道:“你既然得到了江家的庇護,就要為江家做點什麼,不是嗎?”
人將鋼筆回筆筒里,著眉心輕笑了聲,“我記得該做的我都做過了,當時你可不是這麼和我說的。”
這下子到江姍下不來臺了。
當時,確實說過——
只要你以莊忠澤親生兒的名義取出鎖在瑞士銀行里的證據,幫助國際警察破了那樁案子,還天下一個太平,那麼我便助你姓埋名,改頭換面,再也不被庸庸世俗和你不想看到的人所擾。
是啊。
能怎麼樣呢。
記得那天在海邊徹底暈了過去,在醫院醒來時,第一幕見到的,卻是雙方對峙。
整個醫院都被陸家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陸懷淵像著了魔一樣,要帶走。
那時別無他法,如果不接江姍的條件,大概那個男人會變著法地糾纏一輩子。
唐夜是真的厭倦了那種生活,甚至想一想就覺得心口絞痛,從心底滋生出那些咬牙切齒的暗的戾氣,讓幾乎無法直視過去的幾年時。
抑,像個溺水的人沒辦法正常呼吸,想,倘若每日和那個男人生活在一起,會忍不住對自己手,忍不住,以傷害自己來填補心底的罪惡。
江姍到底還是把留下了。
在歐洲,誰也無法一頭,只要認為值得,且下定決心去做。
——這一次,就下定決心不肯再讓跟陸懷淵回去。
事態一度張到了兩軍對壘,恨不得要直接開火的地步。
那幾天的軍事新聞每天都在解碼這場謎一樣開始的對峙,可是誰都不知道向來中立的圣國為什麼忽然之間有了軍隊,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軍隊,會和遠在東方的陸家干了起來。
唐夜就是數清楚來龍去脈的人。
換了從前,可能會妥協,可能會讓江姍不要為了大干戈。
而現在,卻不想管了。
后來江姍帶來的心理醫生說病了。
唐夜就靜靜地聽著點頭,不像那五年在監獄里那般嬉笑著不當一回事,還把醫生趕得遠遠的。
因為,也覺得自己病了。
前幾個月夜夜被噩夢纏繞,白天也沒有神,囫圇吞著藥片,拿那些五彩斑斕的顆粒當飯吃。
那些鎮定劑一樣的藥,自然也就有鎮定劑一樣的效果——它們控制著尖銳的緒,不僅是壞的,連好的也沒了。
開始漸漸的覺得什麼都很無趣,沒有東西讓真正的開心、生氣,或是激,偶爾審視起自己的過去,也心平氣和。
就好像完全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了一場電影,知道也記得自己經歷過的那些事,卻幾乎想不起來曾經所遭的種種痛苦,是怎麼樣的痛苦。
江姍對的現狀很滿意。
因為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理智聰慧、時刻能保持冷靜,克制緒的繼承人。
像們這樣的人,需要的沒有別的,就是一張讓人看不的撲克臉罷了。
漸漸的,唐夜也就不似前幾個月那麼避諱提起那個男人了。
只是在和旁人聊起那個人時,時常會嘆:“我到底是哪筋搭錯了,為什麼會喜歡上他?”
而喜歡,又是種什麼樣的覺呢。
傭人聽到這種問題,總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是們應該問的問題才對吧?
倘若不是還真切地記著每一個細節,傭人幾乎覺得經歷這一切的人并不是。
如何做到這般心平氣和的呢?
江姍敲了敲的桌面,給下了最后通牒,“不管怎麼說,今年的春狩你是躲不過去了。春狩是除了圣誕以外最隆重的日子,不世家公子也會出席,到時候你也好好一個喜歡的,能在這種場合出現的都不會太差,我的兒,也不需去高攀任何人。”
唐夜撐著腮幫,淡淡著窗外有綠意的枝丫,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眼波宛如結了冰的湖水,冒著薄薄的寒氣,除此之外,什麼靜也無。
“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他?”江姍皺起眉,仔細審視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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