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悉。

陸懷淵不必低頭，也知道抵住自己心口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把槍。

剛才拾起來，想要殺陸遠菱的那把槍。

陸忱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眼淚也懵懵懂懂地懸在眼眶里，訥訥地輕聲喊了聲:“爸爸、媽媽……”

陸遠菱也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手去拽唐夜的腳，大喊:“唐、唐夜……你把槍放下！有什麼沖我來，你不要傷我兒子！”

人好似沒聽到般，依舊保持著那個作。

陸懷淵非但沒有躲，反而手將抱得更，他能覺到槍口已經沒了他的衫，隔著兩層料直直著里面那顆躍的，可是他卻只是垂眸，用不風的眸圈著的臉，輕聲問:“你想殺我嗎？”

人沒回答。

他低低笑出聲，攤開手，擺出一個把命都給的姿勢，眉目依舊寡淡溫和，看著，像看著全世界的珍寶，眼中只有濃稠到化不開的似水，毫不曾在意心口那冰冷的槍管。

“沒關系，夜夜，這一槍你想開就開。”他道，“這是我欠你的，我不躲。但如果我還能活下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話，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包括霍無舟在，他皺眉著陸懷淵那張在夜下顯得深沉儒雅的臉。

這是，在拿命來賭嗎？

陸遠菱已然淚流滿面，“懷淵，你在說什麼胡話！你快躲開，你躲開啊！唐夜瘋了，真的會殺了你的，真的……”

蒼白無力的話語，哭得缺氧，腦子里一片空茫。

霍無舟自詡很了解老祖宗，亦猜不會在這種況下做什麼了。

倘若這一槍沒有要了那男人的命，他大概會變窮盡一生也擺不掉的糾纏。

因為誰都能看出來他上的執念。

他不會放唐夜離開的，絕不會的。

唐夜在眾人的目中，扣扳機，食指卻仿佛僵住了，不停地打。

恨，恨這些人，恨這個世界。

可還是……

沙啞地吐出一個字，“滾。”

陸懷淵皺眉頭，扶住搖搖墜的，“夜夜！”

“我讓你滾！滾！”唐夜用盡全的力氣咆哮，心里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掏空，一干二凈，不剩毫，最后連看他一眼都懶得抬頭，“帶著你媽你兒給我滾！從此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這麼多年就全當是喂了狗，滾！”

“橋歸橋、路歸路”六個字讓男人痛徹心扉，可當他品味到這一席話間藏的含義后，又被另一種極致的痛苦沖刷過了神經。

讓他帶著陸遠菱和陸忱星離開。

從此不再出現在的視線里。

這分明就是，不再追究的語氣。

本該是他所樂見的結局，可陸懷淵卻一發不可收拾地心疼起了的決定。

看到人死寂的眉目，他總會回想起曾經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

是他一手締造了的寵，又一手毀了的世界。

此刻，他寧可追究到底，也不愿把痛苦全部留在心里自己承。

因為那些無法發泄的東西，終究會為他和之間過不去的一道坎。

“夜夜，做你覺得開心的事就好。”陸懷淵低沉的嗓音裹著深濃的眷，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下一秒會不會神崩潰直接一槍崩了他，所以他是把每一眼都當最后一眼來看的，“你再也不需要為任何人考慮了，知道嗎？人生是你自己的。”

“人生是我自己的。”唐夜笑得嘲弄、空，“我今天剛剛失去一個孩子，你是想讓我再親手死另一個？”

陸懷淵一怔。

方才陸忱星說的話猶在耳畔。

他忽然懂了的苦。

不是不想下手。

是下不去手，因為忱星是的親生兒，沒辦法，沒辦法。

“雖然我恨極了陸遠菱，但是有一句話我是認同的。”唐夜有氣無力道，“陸懷淵，你沒辦法理解一個母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