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西域甚。

這裡有聖潔到極致的雪域高山，有廣闊無垠的青原綿綿；有怒騰的江河穿繞山谷，亦有和風明的塞外小江南。

更有許多常人無法踏足的極境之地。

西域的，神，聖潔，卻也危險，極致。

一如許多人並不曾真正了解知的西域聖教。

西域聖教現任聖尊百里無傷和上任聖尊有著本質的不同。

上任聖尊是有著真正普度眾生慈悲心的，心中有大的人。

而現任聖尊……

最初的最初，西域聖教一眾高層長老護法們，不止一次暗忖過，先聖尊圓寂前，把聖尊之位傳給現任聖尊……真的，可以嗎？

西域聖教這樣一個在西域信仰植，影響力如此巨大的教派。若被有心利用，去干點別的。

後果……不敢想啊。

先聖尊似乎一直在試圖化現聖尊，可或許天下人皆可度，而現任聖尊，真的……可度嗎？

好在，讓那些老長老最擔憂的事並沒發生。

現任聖尊雖然的確行事邪詭了些，出格了些。

但目前來說，也就是喜歡『撿』些奇形怪狀，七八糟的，被人喊打喊殺那種『妖魔鬼怪』回聖教而已。

或者，時不時消失一年半載的不見影蹤。

倒也沒幹出其他更出格更可怕的事……

或者幹了，他們只是不知道。

也不敢去知道，只能自欺欺人。

不過，這個聖尊，迄今為止，他們也真的沒看出他一星半點作為聖尊應該有的憐憫世人之心。

這個看法，聖教眾長老異常的統一。

直到……

聖尊帶回一大一小兩個『活死人』。

那是一對母，真正是慘不忍睹。

那明傷暗傷外傷傷五臟六腑被毒的各種損害等等都不說。

畢竟，都還有跡可循。

且到底年滿十六，及笄了。對一個姑娘來說，是復原能力最好，最能抗的時候。

再難，都能找到地方下手去醫治。用藥，也經得起一些。

小的那個就慘了。

還是個娃娃，不足一月！

看上去倒是全須全羽的，但迄今為止眼睛都沒睜開過。那比病貓還弱的呼吸，真的是小風一吹就能散了般。

而且本弱這樣，又還這麼小，無論是葯或者什麼，稍微不對哪怕那麼一點點，就會起反作用直接要了小命。

便是用藥準，喝葯也本承不住。

最難的是，長老們大多醫不錯，可本不知道這孩子要如何用藥，怎麼用藥啊！

無下手！

說句直白的話，這樣的孩子若不是遇到了聖尊，在出生時，只怕就早夭了。

「尊主，這孩子……」

長老們拿不準聖尊帶回這樣兩個人打算做什麼，還是問清楚為好。

這孩子用再金貴再好的葯，也本……

一襲華麗黑袍的年輕男人來到床畔，居高臨下看向床上的小人兒。

「嘖，今天也還有一口氣。倒是比本座想象的熬得更久一些。」

眾長老：「……」

和偌大的床一比，小娃實在太小了。

孤零零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男人看著看著，想到抱回來這一路，突然又來了點興緻，彎下腰來，手去小臉。

稍微輕輕一，那的小臉就像被待了一樣，瞬間變得紅紫。

男人似乎覺得有趣，這邊一下，另一邊還對稱也一下。

額頭上再一下，下上也沒放過。

眾長老：「……」

「還好玩。」男人下評語。

眾長老：「……」

而男人樂此不彼。

眾位長老都看不下去了，「尊主……」

「咦？」

和當初在葬崗遇到這對母一樣，生命中總是有些奇跡般的，又讓人的巧合。

之前在葬崗，男人也是因為彎腰看地上那對母的況，一頭茶的長捲髮從背後落垂下。

讓當時的凌婧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咬住了他的角。

而這次，當他彎腰小娃的臉時，他的一些發再次落，被那幾乎和死去沒區別的小娃無意中抓住了？？

抓住了？？

長老們看到這一幕，都頓了下。

「這孩子……」

他們下意識湊近，卻看到小娃並沒有醒來。

但無意識抓住的那縷尊主的頭髮，也沒鬆開！

被抓住了縷頭髮的男人看著，看著，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這孩子，倒也有那麼點意思，本座把抱走了。三日之，誰也不要來打擾。至於娘，你們先守著。」

他抱起小娃，那帶著點慵懶笑意的淺褐絕長眸斜睨向他們，似笑非笑，「再沒本事，守留口氣，應該不難吧？」

眾長老趕表示，「請聖尊放心！」

三日後。

男人再抱著小娃出現，小娃居然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讓人看一眼，心似乎都要化了。

眾位長老大驚，「尊主，這娃娃是被您治好了嗎？」

「做夢。」男人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直接把孩子扔給他們，「本座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或可一試，但能不能承得住，那就要看自己了。你們先看著幾天。」

眾位長老手忙腳把小娃接住，都無力吐槽。

轉而更驚訝的發現，被人這樣一扔，小娃居然沒哭！

眾位長老不知道自家聖尊後來又做了什麼，但半年後，小娃居然好轉到表面和普通孩子沒什麼區別！

且也是這個時候，百里無傷開始讓聖教的弟子悄無聲息出去找各種各樣的小男孩。

這一日，聖尊抱著小娃去到一充滿濃郁藥味的殿院。

殿院院裡面伺候的弟子看見他進來，恭敬行禮後退下。

床上包得像個蠶繭，只看得見眼睛和的看見他進來，「恩人……」

有氣無力喚了一聲后，激得近乎要掙紮起。

「恩人？」

男人角帶點兒玩味，把手中的孩子放到早就眼穿，激不已的邊。

「你怎麼就肯定本座救你，不是另有目的？」

被包紮得不太能，但還是努力去抱那個小娃。

奈何手腳筋俱被廢，本不可能彈，或者抱得起小娃。

不捨的看了小娃一眼，轉而看向男人的眼裡，滿是淚花。

「不管恩人有什麼目的，您都是我的恩人！何況，」含著淚花，滿眼篤定，「恩人您本來就是個好人！」

百里無傷覺得牙都酸，「呵，小丫頭，就你這腦子，再被人算計一萬次只怕都學不乖。救你一次就是好人了？「

他嗤之以鼻。

卻固執的看著他，顯然堅持自己所想。

男人嗤了聲，「真是無趣。不過，本座既然應了你讓你活下去，在本座這裡，躺在床上當一輩子活死人，不算活下去。」

「本座今天就給你重續手腳筋，大約和讓你再死一次沒什麼區別……「

「我不怕！恩人，我什麼都可以！」

不等他說完，床上的已經迫不及待表態。

「呵，那就試試吧。」

常言道，斷筋難續。

何況時隔半年。

相當於重新再重頭來過啊，其痛苦可想而知。

都咬破了，上早已被冷汗，可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響。

男人不滿了，「你怎麼不慘？或者哭？」

咬著，痛得本不敢放開，也無力放開。

直到全部接完，下面的繃帶都全部染，也沒哼聲。

終於饒過了自己可憐的，氣息微弱的非常努力笑著，哆嗦著說，「多謝……恩人。」

「呵。」百里無傷不為所。

轉而掏出一個裝滿什麼東西的瓷瓶。

打開瓷瓶后，也不多說，直接把瓷瓶里的東西往剛剛接好的各斷筋傷口倒。

不能，不知道他倒的是什麼。

只約覺得那東西剛倒上去時沒覺，但不多時，劇痛的斷筋除了痛，還有一種細微的，的覺！

那種就像是上的傷口要癒合長新時的。

但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這時候，痛降低了一些，終於約聞到，一不太尋常的淡淡腥味。

「恩人……」不太確定的問，「您給我倒的這個葯……」

男人眼皮都沒抬，「這個葯怎麼。」

「是，是有什麼嗎……」

男人抬眼，「鼻子倒是還靈。沒錯，不是有什麼。這就是。」

他長眸瞇著幾分似是而非的詭譎湊近。

「你可曾聽聞，這世上有一種被天地父母皆不容的怪，其能活死人，白骨。」

華麗麗的嗓子，幽幽的聲音，仿若山中幽魅直往人四肢百骸鑽。

「剛好，本座手裡就有這樣一頭。」

瞪大眼，嗓子眼被人卡住一樣難以呼吸。

「你倒也不必如此吃驚，活死人，白骨，不算假，也不算多真。效用嘛，多是有些。但也沒到那般神乎其技的地步。真要到那般神乎其技的地步，這世上的生死，豈非都套了？」

還是怔怔的看著。

過往一直在將軍府後宅那一畝三分地，雖然被人害到這般境地，心智變了許多。

但說到底，其實也只是個並不算太有見識的閨中小姑娘而已。

並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是編故事嚇唬，還是真的。

更傾向於是嚇唬。

再沒見識，也知道，世上不會有這樣的生存在。

「噓~」男人站起，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勾，邪肆又輕狂，「保。」

說是這麼說，但他模樣，完全是不怎麼在意保不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