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罷。”覺微微睜眼，慈眉善目，手中攥著一串念珠。

孟元元這樣近看，心中無比驚訝。五年未見，覺本不曾變老，甚至更年輕了些。要說哪里變化最大，無非是面相，竟磨去了更多的棱角，越發和。

人都說佛祖非男非，似乎面前的覺印證著這些。

孟元元并不知道覺到底什麼年紀，大約父親救他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模樣。

輕輕跪坐于團上，和覺面對面。

“有樣東西寄放在我這兒，孟小施主可曾聽你母親提過？”覺開口，常年誦經的嗓音，令人聽了很是舒服。

孟元元搖頭：“母親未曾說過。”

覺邊掛著慈悲的笑，腰往前一彎，拿手指在地上寫著什麼：“我的壽限將到，小施主找了容，來將東西帶回去罷。”

他的手指一筆一劃，不是梵文，而是正楷，明明白白寫了三個字。

孟元元怎能不吃驚？不管是覺說的壽限將到，還是他寫的那三個字，都讓久久緩不上神來。

覺坐正子，與那禪臺上的佛祖像竟是一般無二：“與卓夫人有過約定，帶容來才給東西，孟小施主盡快找來。我，也幫著再造一把鎖。”

說完，他便再次闔上眼睛，默默地誦著經文。

孟元元從禪房中出來，站在這蔥郁的后院，心久久不能平靜。

“火珊瑚。”喃喃著這三個字，正是方才覺手中寫出來的。

除了是那棵珊瑚樹，還能是什麼？為什麼，在母親的手里？

十年前陸家的事再次映現腦海中，賀勘說追殺他的不是父親，便想著是否與孟家無關？可現在珊瑚，明明還在孟家手里。

走出靈安寺的時候，孟元元神又幾分頹然，加上昨晚并沒怎麼睡，整個人覺得疲倦。

坐著馬車往回走，一直想著這件事。十年前的事兒，并不知道，可是覺所說的容是什麼？裝珊瑚的箱子嗎？若是箱子，為何兩樣東西要分開？

外面，明叔問是不是要去衙門，問了幾遍，孟元元才回神。

“回家罷。”道了聲。

不管如何，總要找到那個箱子，把珊瑚收好才行。覺的鎖，必定是他的鑰匙才能打開，若是強行破開，只會毀掉里面的東西。這也是當初，木氏不敢開箱子的原因。

只是五年了，宅子里的東西很多都已改變，要怎麼找？

明叔道聲好：“正好，昨日放進庫里的茶葉，里面雜太多，我去收拾一下。我看，那里得有好些年沒整理了。”

所說的那個倉庫，孟元元知道。孟遵占了宅子之后，將些沒用的又不舍得扔的東西，全塞去了那邊……

“你歇歇罷，我過去看看。”道了聲。

回到孟宅，已經是過晌。

眼看日頭西沉，孟元元顧不上疲倦，徑直去了那間倉庫。不知道那珊瑚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箱子是何樣，如今的辦法就只能找。

推開倉庫的門，除了門邊堆放茶葉箱子的地方干凈外，里面那一大堆雜，可說是七八糟，厚灰蒙蓋。

這件事不能讓旁人知道，只能親自手。孟元元擼了擼袖子，便去拉那一堆雜。

才拖出兩把舊椅子，就聽見有人敲響了倉庫的門。

孟元元回頭，見著走進來的賀勘，頓時一愣。他應該在驛館，為何來了這兒。

“元元，你在這兒做什麼？”賀勘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窩在著又臟又的倉庫，如今臉上、上全是灰。

“找，找件東西，”孟元元拍拍手上的灰，往前走出來，“你沒在驛館？”

賀勘走過來，手托上的下頜，笑了聲：“找東西，怎把自己弄這樣？”

說著，另只手的書冊往臂下一夾，拿出帕子給孟元元臉。

“回去洗洗就好，”孟元元臉上發，偏得他還湊得很近，“這是，我爹的那本文記？”

“對，”賀勘道，顯然手里的帕子是沒辦法干凈這張臉，干脆拿手了兩把，“我看了，岳丈文記上的珊瑚，就是十年前的那一株。”

話音剛落，孟元元呼吸一滯，這樣仰臉看他，總覺得人那樣高。

珊瑚，那株害得陸家覆滅的珊瑚，其實真的在他們孟家，被母親寄放在靈安寺。

“珊瑚有多大？”問。

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臉上劃著兩抹灰，有些瞧著可憐，又有些讓人心疼的可。

賀勘牽著的手，帶到門邊，然后雙手托著的臂下，輕一使力，把送到了兩摞的箱子上坐好：“高近三尺，寬近三尺，若是真的，便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火珊瑚。”

他用自己的手臂比劃著，告知那珊瑚的大小。

“你在找什麼？我來罷。”他問，把那冊文記放在箱子上。

孟元元坐得高，能夠平視賀勘的下頜：“箱子，大概比你方才所說的珊瑚要大一些。”

說得平靜，然而心中并不是這樣，總也起了波瀾。

“好，”賀勘的下頜，笑，“娘子坐著，我去給你找。”

說完，他便擼起袖子，去到那一堆雜那兒，開始尋找起來。

倉庫里有些發悶，灰塵飛揚。

孟元元從箱子上跳下，走去賀勘的后：“我有件事跟你說，今日去了一趟靈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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