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臣撚起棋籠裏的一枚黑子，信手點落在棋盤上。

    “東離若能徹底離中州，等若斬斷遠帝一羽。”

    “那楚明軒隻是個庸，遠帝也並非真的寵這兒子，雖是廢子，但有時也能派上妙用。”

    “遠帝遣誰來東離了？”

    千闕神有些怪異：“許天賜。”

    帝臣眉梢輕挑，“誰？”

    “就是之前投在楚明軒麾下那許家小子，他叔叔許武還來找過楚侯麻煩，被一刀砍了，主君忘了？”

    帝臣自然沒忘，隻是遠帝竟派了這樣一個膿包過來，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許天賜的姑姑是貴妃，聽說現在懷了龍裔，司星鑒說氣運頂，許貴妃此胎定能覺醒楚氏脈，遠帝大喜，這才重賞了許貴妃的族人，許天賜也跟著沾了。”

    “覺醒楚氏脈……”

    帝臣眼底出嘲，若那嬰孩真有覺醒脈的天賦，那麽從他的命格被批下這一日起，就注定是個悲劇！

    許貴妃自以為自己是喜得麟兒，母憑子貴，卻不知……自己腹中兒，已其夫眼中食！

    帝臣又在棋盤上落下幾子，輕聲道：“來的好。”

    ……

    山主廟。

    寒濃看著廟外鼎盛的香火，很是歡喜。

    看到了嗎？藏歸。

    你的子民都很戴你。

    飄搖的團落在寒濃肩頭，忽閃忽閃。

    澹臺幽跟隨在側，有些好奇的看著寒濃。

    他乃窺天者，知曉楚的份後，自然也容易猜到寒濃是誰，加上，寒濃在他麵前也沒可以遮掩自己的份。

    “前輩，東離萬民都期待著山主的歸來。”澹臺幽輕聲道：“我父王已在為山主重塑金，修建百米金，令萬民朝奉。”

    “用不著，”寒濃搖頭道：“一山，一廟，一石，對他來說足矣。”

    “澹臺幽，你們澹臺氏乃他認定的傳人，當遵守他的意誌，凡東離之，取之於山川，造福於百姓，這才是他的心願。”

    “不要將他束之高閣，置於金殿中，路邊隨可見一神龕，配上一朵山花，當是他最喜歡的。”

    “他不金銀，就那口市井煙火氣。”

    澹臺幽心起波瀾，恍惚間，想到了在楚上見到過的那抹巍峨如山的影子。

    那是他們的山主。

    原來山主所的，竟是那麽簡單嗎？

    “拿著。”寒濃丟了卷卷軸給澹臺幽。

    世子爺手忙腳的接過，展開看才發現那是東離的輿圖，上麵詳盡標注了山川水脈裏的礦藏與靈草分布之地。

    澹臺幽呼吸一，趕合上輿圖，張道：“前輩，這是……”

    他隻覺手裏沉甸甸的。

    “東離山河之寶皆在上麵，如今東離百廢待興，邪魔害甚廣。”

    寒濃懶洋洋道：“這些寶你東離王府遣派可信之人去采掘，我隻有一個要求：凡采之，隻可用之於民！”

    “至於采多，挖多，用不著我來提點你，萬有窮時，不要貪多。”

    寒濃說完，沒再管澹臺幽有多激，信步去了廟後的小院。

    小院裏住著的是廟裏的僧，皆為山主信徒。

    荷塘邊還放有一神龕，擺著一塊靈牌，旁邊還供奉有鴨魚之類的祭品。

    寒濃見狀嗤笑了聲，隨手摘了朵野花，走到神龕邊，把野花放在靈牌前。

    “瞧瞧你的信徒多寵你，天天大魚大供奉你，不過他們不知道，你丫吃素哈哈哈！”

    “一吃就鬧肚子哈哈哈！”

    寒濃邊說邊笑，團盤旋在他側，他看不見。

    荷塘邊的風吹來散去，無聲溫，風中飄著香火氣，不熏人，吸肺腑後反有種說不出的暖意。

    寒濃靜靜看著神龕的靈牌，將酒囊裏的酒盡數傾倒。

    “你最的杏花酒，昨夜被楚楚喝的就剩這點了，還是我廢老勁兒搶下來的。”

    “那酒量還和過去一樣，一人能把我們幾個都撂倒，隻有你才能拚的過。”

    寒濃說著笑著，尾音在頭哽咽了下。

    徐徐的風，裹住他低聲的呢喃。

    “回來吧……”

    藏歸。

    “怪想你的。”

    徐風停擺。

    團裏，低沉的男聲響起：

    ——寒濃，我一直在的。

    “！！！”的聲音帶著輕。

    楚抱著小傻兮，頭上掛著一隻屎殼郎，直接用暗影之力瞬移到了廟的黑暗。

    結果倒黴催的挪到了茅房，差點全軍覆沒。

    旁邊坑位的大哥看黑暗中忽然出現一豔，嚇得一聲慘一屁栽坑裏頭了。

    楚得虧是跑得快啊，不然流氓的名頭沒得洗不說還要濺一！

    “噦——”

    寒濃捂著一聲嘔，花容失，跳起來指著楚：“楚楚你別過來，你……你滂臭啊！！你是不是掉坑裏了？”

    楚眉目猙獰，屁！幹淨的很好不好！

    都怪剛剛蹲坑的大哥，也不知吃了啥，味兒大十裏飄翔！

    “楚楚你站住！你別過來啊！！”寒濃扭頭就跑。

    “你跑什麽啊！你給我站住！”

    楚和寒濃圍著荷塘就追起來了。

    這幹淨的臭，居然還嫌棄起來了！

    “兮兮，人在不在？”

    “在嘔……在啊……”小傻兮幹嘔了一聲，指著寒濃：“大哥哥就在哥哥旁邊。”

    寒濃狂奔的步伐驟然一頓，他轉過，怔怔的問道：“誰在我旁邊？”

    楚深吸一口氣，眼神潤，對他咧一笑，斬釘截鐵道：“藏歸！”

    荷塘邊，男子緋綠袍，妖冶俊的臉上一片失神，徐風起他耳側的青，隨風飄搖。

    一點團，停駐在他的臉側。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揩過他臉側下的淚。

    團中，男人低聲歎著：

    ——還是這麽哭啊……

    ——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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