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冬重新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看手機屏幕正好亮起,又是徐欖的消息。
徐欖:老祁臨時有事,今天估計不過來了,我正好出門也要捎帶其他人,你等我電話再下樓吧。
祁夏璟今天不過來了。
相同的念頭在腦海第三次浮現後,黎冬終於遲鈍地意識到——
雖然沒想過和祁夏璟同去遊樂場,但對於他先答應、卻又因為不可抗力而失約這件事本,或許是有些在意的。
餐桌上食還熱著,黎冬將溫好的牛倒進玻璃杯,安靜地坐下吃飯。
沉靜氣氛被五分鍾後母親的視訊打破。
“冬冬啊,看看媽媽給你新買的書桌,以後你再回家,就不用和你弟在一張飯桌了。”
屏幕上是母親愉悅自豪的臉,生疏地調試前後攝像頭,給黎冬展示客廳新買的書桌。
家裡經濟條件並不太好,又要養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可即便如此,父母也從沒虧待過黎冬,總在能力范圍一視同仁地給和周嶼川最好的。
即便現在上班,父母也堅決不收一分錢,反倒還省吃儉用地給寄錢,總說一個人在大城市打拚太辛苦,希早早結婚回歸家庭。
黎冬現在已經很回去,但不想讓母親掃興,輕聲道謝:“謝謝媽媽。”
“弄這書桌可費了我跟你爸好大勁,”母親一說就停不下來,“幸好我把你高中那點東西都丟了,不然客廳哪有地方放喲!”
“媽?”黎冬聞言太輕跳,不自覺地揚高音量,“ 您為什麼又擅自丟我的東西?就不能提前問我一下——”
周紅豔本就格強勢不容置疑,為了這張書桌忙前忙後,哪裡聽得兒一點抱怨:“沒打電話不是看你忙怕打擾你?丟東西前我都看過了,就是你高中那點用不上的筆記,幾本還是容重複的,不丟留著做什麼?你也不想想咱家才多大,哪有那麼多地方放你的雜?”
居然連筆記也丟掉了——那些重複的筆記容,都是一筆一畫親手寫的。
一份是上課簡寫、自留複習用的。
而另一份——是祁夏璟第一次為了借筆記而主和黎冬搭話、連夜重新謄抄的。
分手後黎冬丟掉了他們所有回憶,包括那本畫冊、那些吃完但不舍扔掉的糖紙和零食包裝,以及祁夏璟送給卻來不及歸還的禮。
這些高二的筆記當時不知被放在哪裡,再找到時已經大學畢業,那天在客廳怔怔坐了一下午,最後只是將筆記歸還原,終究沒狠心丟掉。
然而這些筆記也沒有了。
清楚母親是好意,黎冬一時也無法接現實,忍不住爭辯:“可這不是第一次您不過問就丟掉我的東西了,我上次明明說過的——”
“什麼‘不是第一次’?”
周紅豔連珠炮似的語氣讓人無力招架:“你媽一共就過你兩次東西,高中時候是一個破娃娃,這次也就幾個舊本子,你就這麼跟你媽說話的?”
黎冬被反駁的啞口無言。
母親確實沒說錯,對除之外的任何人來說,被丟掉的只是幾本紙面泛黃筆記,和隨便在商場就能買到的史迪奇公仔而已。
毫無意義。
“......對不起,”黎冬起將隻吃幾口的飯菜重新放進冰箱,輕聲道歉,“是我語氣不好。”
周紅豔本就沒想非要分個對錯,聽服認錯,語氣也緩和不:“你昨晚又值夜班去了吧,都說了讓你別那麼辛苦,早點找個對象在家帶孩子不好嗎。”
“知道了。”
“每次上都答應好好的,從來不見你行,”周紅豔聽出語氣疲憊,生氣又心疼,“行了不聊了,你快去休息吧,過兩天我做點苓膏寄給你。”
短短幾分鍾的電話,卻讓黎冬覺得心俱疲,人像是被乾水分的海綿,乾癟而渾穿孔。
連去迪士尼的期待也減去大半。
徐欖發消息說路上堵車,大約還要二十分鍾左右;黎冬拿著手機回到臥室,逃避現實地將摔進床面。
的床頭、書桌、甚至是角落躺椅和櫃裡,都隨可見各種大小造型的史迪奇公仔。
黎冬抓起手邊的公仔將臉埋進去,輕微的窒息讓仿佛回到那年高三的高考之後。
梅雨時節多逢雨落,吵鬧擁的筒子樓人滿為患,熱沉悶的狹小房間總有揮之不去的霉味,混雜在嬰孩的哭喊、夫妻的拌和老人的嘮叨之中。
高考結束的當天,祁夏璟遠在A國的外公突然病重,黎冬親自將他送上飛機。
或許是早就意識到某些事將要發生,到家就開始了長達五天的昏睡。
中間也會從幾平米的房間出來吃飯,約聽見父親說們不再續租、聽母親謝帶著孩子來的房東,說這三年是如何各位照顧。
後來某日早晨醒來,發現桌上陪度過高三一整年的史迪奇公仔不見了。
母親說,房東家的親戚小孩看著很喜歡,就隨口讓小孩帶走了。
作為補償,會給黎冬再買更好的。
那是黎冬第一次和母親大吵一架,語無倫次地解釋其他公仔都是不一樣的,幾近歇斯底裡地說不會再有更好的了。
意識到爭吵無用的奪門而出,在斜風細雨的傍晚拍響房東房門,帶著哭腔一遍遍鞠躬道歉,問能不能把史迪仔還給,可以用很多錢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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