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前冷，雪后寒，百鐵山里的冬夜格外難熬，縱使談戎設法抱來埋在雪地里的干草枯柴，篝火燃得“噼叭”直響，媯海玥還是雙臂抱膝凍得瑟瑟發抖。

“你……你倆都不怕冷嗎？”說話時牙關都打。

藍朵淡淡道：“練過。”

談戎則道：“我從小在附近長大，比這更冷的天都驗了。”

“我們大西北夜里也冷，可，可沒這麼冷……”媯海玥嘀咕道，“比以前關小黑屋還冷。”

藍朵道：“雪后山石堅冰凍，山外救援、打通山道起碼得兩三天，我們要吃好、睡好、保持運，有機會尋找目標，沒機會也必須調養好狀態。”

到底白鈺的人，說話語氣有長房的范兒，談戎和媯海玥都默不作聲表示認同。

“你倆先睡，我負責看守，兩小時一班。”藍朵又吩咐道。

媯海玥哀求道：“聊聊天吧，我睡不著。”

藍朵與談戎面面相覷，倆子都冷，又都擁有太多，屬于那種兩句話就能把天聊死的，長夜漫漫怎麼聊啊？

“聊……聊什麼？”談戎勉強地問。

藍朵陡地目一閃，指著右前方道：“瞧那邊！”

漆黑如墨的山地里，也不知距離多遠，若有若無地閃爍著一團幽幽藍，朦朦朧朧又時時現，在寂靜寒冷的大山顯得格外……

詭異。

“狼？”媯海玥驚道。

談戎沉穩地說：“狼眼是綠，而且群結隊出行，我倒覺得是……是某特殊礦質石塊，非得夜后黑暗中才能看到。”

“位置很低，我倒覺得是口或坑口，在外面早被風雪蝕掉了，”藍朵道，“去探個究竟？”

媯海玥一哆嗦：“我怕……會不會是陷阱？不如明天吧。”

談戎道：“天亮就找不到了，必須趁黑，反正你也睡不著，走！”

兩人均是藝高人膽大，唯獨媯海玥瞅那團藍真是越來越怕，戰戰兢兢躲在最后。

為防止引來野，沒用手電筒而借助手機微弱的線，三人在崎嶇不平的山地里跌跌絆絆走了兩里多路，那團藍雖有些清晰起來但還是遙不可及的樣子。

“沒……沒問題吧？”媯海玥越走心越虛。

談戎道：“下午我們經過這一帶，一掠而過啥都沒發現，說明除非夜里否則本發現不了……繼續！”

“等等！”

藍朵陡地停住，向右側定定看了會兒打開強手電筒，柱下雪地里赫然有個低矮樸實的石柱，果然寥寥數筆簡單線條勾勒出怪異不可方的笑臉！

談戎倒吸口涼氣：“出現了！它出現了！說明……說明目標就在附近？”

“上次探險石柱陣干擾形‘鬼打墻’，后來魚小婷讓所有人蒙住眼睛朝小木屋直行才闖過去，”藍朵道，“我們在黑暗里直行，那團藍等于小木屋所以效果差不多。”

“好啊好啊，那快點走！”

媯海玥緒轉換尤如過山車，反而變最積極起來。

又走了近兩里好不容易來到那團藍面前，原來深凹于灰撲撲石壁里的一個暗，由于角度和線問題，以及構造與周邊山崖渾然一，白天即使路過都很難發現端倪。

但口側有一圈天然藍晶石，夜后發出朦朧麗的暈，才將藍朵等人吸引過來。

從京都遠道而來就為了探尋水晶，目標在前還有什麼猶豫？三人簡單束好，備好匕首等防武，負的行囊也做了簡，然后藍朵最前面探路，媯海玥其次，談戎負責斷后。

剛開始口低矮狹窄必須貓著腰才能勉強通行，走著走著通道逐漸寬敞，大概五六十米后眼前豁然開朗，三人置于一個巨大的石窟。

石窟左側山澗深不見底，四通八達曲折延出去但里面沒水，石窟里回著“嗚嗚”的轟鳴聲，鬼哭狼嚎一般，使得原本就森森山更為可怖。

藍朵打手勢示意轉右側山，在高低不平的里行了四五十米盡頭出現個開闊的平臺，奇怪的是上面鋪著黃澄澄的江沙。

“人造沙灘！”媯海玥驚喜地說。

談戎蹲下來抓了一把，沙子流水般從指里滲下去，手心一片冰涼。確實是黃沙，已在中不知沉睡了多年。

藍朵手握匕首挖了會兒便到底，再向兩邊橫挖，深淺都差不多大約一米多，沙子幾乎沒有雜質。

“怎麼辦？”談戎被難住了，眼睛看著藍朵。

藍朵也擔心沙層下況瞬息萬變，一旦機關恐怕來恐怕來不及退，咬著拿不定主意。

媯海玥不耐煩久等，道：“本故弄玄虛布的疑兵陣，其實底下什麼都沒有……”

說著掉鞋子著腳丫踩上去，連走三步毫無異狀還得意地回頭扮個鬼臉。

“或許……”

談戎也有些心，道，“我們手拉手一起走，有問題能相互照應。”

藍朵聳聳肩沒說什麼。

小心翼翼走了三分之一，最前面的媯海玥陡地向下一沉，腳下沙層仿佛形大漩渦將直往里面卷。尖一聲，力向上掙扎，談戎拽的手使勁向后拉，誰知下墜力越來越大，轉眼間吞噬了的腳、小、大……

“藍朵，快幫我！”談戎幾乎穩不住形，只得讓藍朵上前支援。

誰知藍朵反而甩開的手，喝道：“不能救，快放手，快放手！”

“什麼？”談戎懵了，呆呆看著。

藍朵一個箭步上前，不由分說將倆的手掰開，任憑媯海玥繼續往下沉。媯海玥哭得凄慘無比，可憐看著談戎，眼中有哀求，有恐懼，還有幾分絕。

談戎然怒道：“讓開，我……”

藍朵飛快地說：“媯海，你若不想死得快就別！對，四肢放松，不要……我拿命擔保你沒事！”

最后幾個字起了極佳的鎮定作用，媯海玥立即停止掙扎，說也怪，下沉之勢很快剎住，剛好齊腰淹沒在黃沙里。

藍朵長長吐了口氣，顯然剛才也承無法想象的力，一掠額邊發道：“談戎，現在明白為什麼要你放手？”

談戎的臉有些發燒，吶吶道：“不明白，不過事實證明你是正確的……”

“這流沙，屬于膨脹流，外來拉力越大流沙抵抗的粘就越大，因此陷進去后既不能掙扎也不能拉，否則適得其反，”藍朵道，“媯海，現在我們……”

“快拉我出去！”媯海玥道，“沙子又在了！”

談戎趕上前，又被藍朵阻住，語氣嚴峻地說：“沒聽懂我的話麼？流沙層的沙土度和黏非常大，對人形極大的力，強行拉起陷流沙中的人需要約10萬牛頓的力，和舉起一部中型汽車的力量相等，除非用吊車！”

“我在往右邊移……快救我，快！”媯海玥驚慌失措道。

此時沙層似乎到一力量的推，如波浪般起伏，并由東向南緩緩流。

藍朵道：“我們無能為力，唯一能救你的是你自己，聽好了，你必須有足夠耐心、作足夠輕緩，輕輕地移雙腳，讓水和沙盡量滲出來的真空區域，緩解力，同時努力讓四肢盡量分開，因為接沙子的表面積越大，得到的浮力就越大……”

幾句話工夫媯海玥在流沙的裹挾下又飄出三四米，哭啼啼道：“我怕……我做不到……”

“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做到，”藍朵象哄孩子似的聲道，“我們都在旁邊陪著你，等你擺流沙后出來。”

媯海玥“哇”地放聲大哭，談戎急得直跺腳卻無計可施，眼睜睜看著慢慢地、慢慢地飄向黑暗深，轉了彎便不見了。

“怎麼辦……怎麼辦？”談戎焦躁得聲音都變了調。

藍朵指著還在緩緩流的沙層：“此刻我焦急難過的心不在你之下，可局勢愈是困難愈要冷靜……沙層不會無休止地流下去，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它停下來后再過去，”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剛才我一直在想石窟左側山澗里為何沒水，水都流到哪兒去了？現在終于明白，原來用作制造流沙，真是獨匠心的設計！”

“制造流沙？”談戎沒聽懂的意思。

藍朵解釋道：“從原理上講流沙只是被滲了水的沙子，由于沙粒間力減小形的半態、難以承重的沙水混合。當人踩到流沙表面時沙層迅速‘化’，表層沙子快速向下滲從而使人下沉，但隨著下沉深度的增加，從表層掉到底層的沙子和黏土逐漸聚合出厚實的沉積層，使沙子黏增加，反過來阻止了人進一步下陷，這就是媯海停止掙扎后不再下沉的原因。”

談戎恍然：“設計者通過石窟山澗將水引過來滲到沙層底部，人為制造流沙！”

“道理雖然簡單，但要將所有因素都考慮進去，還要確計算出水量、水速和形范圍，需要數學、工程學、建筑學等多學科綜合運用，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堪算匪夷所思的工程，須知人類直到1956年才第一次建立流沙模型，只能模仿，不能復制。”

“那麼……”談戎道，“沙流會把帶到哪兒呢？”

“沙灘的范圍終究有限，這里地勢又不平整，沙子底層的水在不斷流失中，缺乏水的支持沙流自然會凝固，可按我說的辦法離困境。”

藍朵自信鑿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