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穗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安靜地繼續聽傾訴。
“好像因為這段婚姻,我確實有點草木皆兵了,變得連再小的謊言都不能接,因為我總覺得,謊言是無止盡的,即便一個再小的謊言,也可能是一個大騙局的開端,不管是丞丞不去上課的事,還是你父母的事。”
“那天我真正生氣的,其實不是那段視頻,因為眼見也不一定為實,我真正生氣的,是你自己承認,當年你爺爺在你父母這件事上騙了我。”
黎穗恍然大悟,難怪那天,周芷玉一開始的緒還算平靜,直到說不知道父母是誰,周芷玉才真正發了怒火。
“媽,對不起……”
“傻孩子,要說對不起,也該是我說對不起。”周芷玉偏過頭,鄭重道,“我說這麼多,不是想為自己開,那天的事,無可辯駁,確實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媽和你認真道個歉,你愿意原諒我嗎?”
“媽,不是說把我當親生兒嗎?真正的家人,就是也會有爭執,但誤會解除過后,都不會放在心上的,就像我和爺爺。”
倆人對視著,末了默契地笑了出來,彼此都像是卸下了心里的一個重擔。
直到此刻,黎穗才徹底放松下來,了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坐姿,但大卻覺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硌到,低頭一看,是放在枕頭下的一本相冊。
周芷玉順著的視線往下看,像是想起什麼,拿過相冊,神兮兮地說:“你還沒有看過景淮小時候的照片吧?”
“沒有。”黎穗頓時來了興趣,子往周芷玉的方向挪了挪。
倆人的手臂,時隔多日,又地在了一起。
周芷玉把相冊翻到第一頁,映眼簾的第一張,是小學畢業照。
三排學生整整齊齊地站著,黎穗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最角落里的周景淮。
高就高旁邊的男生們一截了,樣貌更是吸人眼球,雙頰帶著點嬰兒,黎穗隔著照片都想一把,奈何表太過嚴肅,可值降低一半。
也是看到這,黎穗才意識到丞丞和他有多像,不是長相,更多是氣質。
原來周景淮小時候,看著也這麼年老,黎穗默默慨,幸好后來又長回來了。
的視線往下看去,照片下方,按照站位,印著同學們的名字,但奇怪的是,沒有周景淮的。
黎穗瞬間替他鳴不平:“為什麼沒有周景淮的名字啊?了嗎?”
這學校,也太心了。
“沒。”周芷玉無奈地點點照片上那小腦袋,“同班六年,連同學們的臉都記不清,看到有班級在拍照,就以為是自己班,站上去了。”
黎穗:“……”
周芷玉翻過一頁,下一張的周景淮,看上去年紀小一些,大概有個八九歲。
他蹲在舞臺角落,上套了一個棕的三角紙盒,看上去,像是在扮演一塊石頭。
而不遠,兔子和小羊正手拉著手跳舞。
“這張,是他們年末文藝匯演。”周芷玉笑著娓娓道來,“老師說,本來看他長得帥氣,想讓他扮演小羊的,但他愿扮石頭,也不愿意扮小羊。”
“為什麼?”
“他說小羊要和生牽手。”
“……”黎穗不由驚嘆,小小年紀,男德滿分啊。
再下一張的周景淮,年紀就更小了,估計只有四五歲。
他穿著兒園校服,蹲在一條棕小狗旁邊,抿著雙,右手小心翼翼地著它的腦袋。
“這是他小時候養的狗嗎?”黎穗好奇地問。
周芷玉搖頭:“不是,我那時候,不允許他養狗,這狗,是鄰居家的,王子。”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周芷玉突然笑出聲來:“有一天完王子后,回來問我,跟王子最配的什麼,我說:公主吧,結果之后好些天,遇到有人問他什麼,他就說他公主。”
這回黎穗實在沒忍住,抱著雙笑得前仰后合。
他這真是,真公主質。
周芷玉盯著照片里的周景淮看了許久,臉上笑容慢慢收斂,最后,反而變了眼可見的愧疚。
“其實現在想來,這些糗事,都是我這個母親不盡責的表現。”周芷玉嘆了口氣,“寧愿和小狗一起玩,也不朋友;寧愿當石頭,也不愿和同學一起表演;甚至,六年了都不記得同學的長相。這小子,小時候比我想的要孤僻得多。”
“但是他現在,并不孤僻。”
“那是因為他遇到了你。”周芷玉認真地說,“所以穗穗,其實我真的特別謝你,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或許,你就是他的救贖。”
“不是的。”黎穗搖頭,“媽,他在遇到我之前,其實就已經自己救贖了自己。”
周芷玉滿臉驚訝:“怎麼說?”
“他在了解你的遭遇后,就嘗試著和自己、和過去和解了,我的出現,或許只是,讓他更快樂了一點。”黎穗拉著周芷玉的手,溫聲道,“媽,不管是景淮還是丞丞,他們都沒有怪過你,所以,你也可以試著,和自己、和過去和解的。”
周芷玉許久沒有說話,末了點頭,哽咽著說了聲:“好。”
臥室里再度安靜下來,只剩下秒針嘀嗒嘀嗒在走。
周芷玉抬頭看了眼時間,抹掉眼角的淚花,揚著角道:“十點了,回去吧,不然我怕那小子等會兒就要來敲門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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