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上的規矩，是不能說出找我們干活的人的。不然下輩子再沒人來找我們幫忙，也沒法在江湖上混了。”

“認識了我杜某人，諸位還需要在外面刀劍影地拼殺嗎？”

杜玉章卻是灑然一笑，

“諸位忘了我杜某人是什麼份了吧。大燕的宰相，群臣的首腦——我要安排幾個替我做事的人，去什麼地方當差……”

杜玉章話不說破。他神威嚴，談笑自若，半點不像是被敵人圍困住的驚魂文，依舊是朝堂上揮斥方遒的杜大人！

那些混混都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一個嘍啰道，“大哥，要不……咱們就……”

“不行！規矩不能破！”

那位混混大哥卻還有些想法。

“杜大人，這話咱還不能說。但若真到了咱棄暗投明，歸杜大人統帥的那天……長問話，自然我們什麼都肯說了。不過現在，還請杜大人你寫一封信，我找兄弟們去你府上再取點銀子用用。反正杜大人你看樣子有的是錢，也不差一點，是吧？拿到銀子，兄弟們就放你走。別的事，在麼你日后再說。”

“看來諸位還不十分相信我。”杜玉章笑了笑，“沒關系，也是人之常。那這件事就從長計議吧。”

——實在可惜，沒有誑出這幕后指使的份。

杜玉章心中暗自盤算，以他對李廣寧的了解，十有八九會當場將這些混混們斬殺，一個都不留。那時候他想查出幕后真兇，就有些困難了。

可惜沒辦法，李廣寧子躁，又從不是個肯聽勸的人——起碼，是不肯聽他杜玉章的勸。

若是那位白皎然……

杜玉章搖搖頭，強迫自己收回思緒。接風宴應該已經開始了吧？不知侍從有沒有趕到會場，將口信傳過去？

——李廣寧……究竟何時會派兵來？

……

宰相衙，已經為奢華的接風宴好了準備。

桌案足有百余張，從衙一直擺到了門外。文武百齊聚一堂，各個著華服，按照階排了位次。

全場都座無虛席，唯獨象征百之首的宰相桌案上，卻是空的。

李廣寧此刻坐在設在最東的龍椅上。他臉上神沉，那雙鷹一般的眸子里，更是閃著怒火。

大總管王禮為李廣寧斟酒。金黃的酒才注滿杯盞，李廣寧就抄起來一飲而盡。王禮又再次斟滿，同樣沒等他放下酒壺，李廣寧就將這杯酒就喝了，然后將杯子重重摔在案上。

“陛下……”

王禮小心翼翼地勸阻，

“宴席還未開始，陛下，您慢些飲。”

“還有多久開始？”

“百都已到齊，除了……”王禮眼神往空空的宰相桌案上瞥了一眼，沒敢說完這句，而是換了話題。

“接風宴隨時能夠開始，只等陛下旨意了。”

“這杜玉章，是骨頭發了！”

李廣寧挑起眼梢，盯著那空空如也的席位，幾乎咬碎了后牙。

“朕告訴過他，今晚他必須到場。可他竟然當做耳旁風！今晚，朕一定好好教教他伺候主子的規矩！——王禮！”

“老奴在！”

“當年教訓杜玉章時用過的東西，都給朕備齊了！朕今晚就要！”

“啊？”

王禮一遲疑，卻覺到李廣寧眼睛瞪在了自己臉上。他趕答應著，

“是！”

“一件都不許！都給朕備齊全了！”

——許久沒教訓他，他這是不記得他發著抖求饒的時候了……！今晚不管他怎麼求饒……朕一定要好好熬一熬他那倔子，絕不會心！一定要讓他知道厲害，記住誰才是他的主子！

李廣寧咬著牙，恨恨想著該怎麼教訓杜玉章。他住心底的火氣，沉著嗓音問，

“白卿在哪里？”

“陛下！”

史大夫白知岳早就在一邊等著了。聽到這句話，他趕拽著白皎然跪地請安，“謝陛下對犬子的厚，我白家永遠念皇恩浩！”

“白卿不必多禮。”

李廣寧本沒看白知岳一眼。見到了白皎然，他臉上的怒火一下子不見了。他笑得溫和，

“有我白卿這樣的青年俊才，是我大燕江山之幸！今日宴席，朕韓淵替朕組織——白卿覺得如何？還滿意嗎？”

——韓淵？是他？

白皎然眼神卻不自覺地向靠近門側的一張桌案上瞥了一眼——那位置上，一個高大俊朗、麥皮的大臣給自己倒了杯酒。

韓淵……

白皎然發覺，許久不見，此人依舊是神態不羈，坐姿隨意。和當年同他一起考進士時沒什麼兩樣。

韓淵像是察覺到有人看著自己，抬起目。看到白皎然，他角出一笑，舉起酒杯，向白皎然致意。

白皎然迅速移開了目。

李廣寧對這二人的流渾然不覺。他指了指本應屬于杜玉章的宰相桌案。

“來，白卿，坐到那里，離朕近些。”

“這……這是杜大人的位置……”

白皎然略有遲疑。可白知岳用力推了他一下，將他按到了位置上，

“陛下厚，還不趕謝恩！”

白皎然不得不坐下了。瞬間四周目都集中到了他上。

接下來，本該由李廣寧致辭祝酒。但李廣寧白皎然替他講，又引起群臣中一陣議論——誰都知道這是多大的寵幸，在白皎然之前，只有宰相杜玉章曾經有過這個榮幸。

——坊間傳聞杜玉章快要失寵，連宰相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今日這宴席在宰相邸舉辦，他卻沒有面……而陛下連席位都沒給他留！

莫非，這傳言是真？眾臣子紛紛猜測著。

卻沒想到，白皎然才致辭到一半，一個侍從居然冒冒失失闖進了宴席現場！他連滾帶爬地沖到人群里，向著皇帝所在方向磕頭，

“陛下！陛下救命啊！杜大人他……他……”

“大膽！”

白皎然的致辭被打斷了，李廣寧的臉上瞬間黑煤炭，

“誰敢打擾朕給白卿準備的接風宴？給朕拉下去斬了！”

“不要啊陛下！我是了杜大人的命令……他還被那些強盜圍困著……況急……陛下饒命啊！”

今天這宴席，本來就是安排來給白皎然撐場面的，為了讓他能順利接過宰相位置。沒想到第一個環節就被打安排，李廣寧本就是然大怒。不聽到“杜玉章”三個字還好，聽到這句，他噌地一下站起來。

“是杜玉章你來壞朕的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