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陛下這般生氣的時候向來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的。
孟弗出手拉了拉已經站起來走了好幾圈的陛下的袖子。
李鉞回頭看向孟弗,沉著臉沒有說話,孟弗也不怕他這樣,拉他袖子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四目相對,孟弗看向李鉞的雙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溫,李鉞深吸一口氣,回在龍椅上坐下,擺了擺手,對孟弗道:“幫朕再細問問。”
皇上這是明正大地讓皇后來涉政,不過此時朝中已無一人反對。
孟弗將剛才陛下震怒之下忽略的幾個疑點一一指了出來,又點了人繼續調查此案,百震驚地發現,這位皇后娘娘對朝政的了解比他們以為的要多出許多。
一時間竟沒人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在長久的沉寂聲中,有位老大人巍巍地走上前來,他的臉有發紅,眼睛亮得好似在放,他知道自己這些同僚們的心思,如今牝司晨他們一個個竟還要裝傻,不敢出頭,生怕自己得罪了皇后,被皇后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狀。
可是他不怕!這朝堂若無一人敢直言進諫,那這大周怕是也要完了!
魏鈞安等人若是知道這位老大人心中所想,怕是得齊齊呸上一聲的,搞得好像他們是一群佞臣小人似的,他們也不是沒直言進諫過,只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他們也能稍微索出點規律來,若是關乎天下萬民,陛下改正其實是很爽快的,但是在違背某些規矩禮法上就很執拗,一旦認定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皇后來宣政殿參與朝政他們多半是勸不住皇上的,況且看看剛才的況,這對他們不是一點好都沒有,跟皇上爭什麼,爭來爭去那都是無用功,不如留著點力氣談論其他朝政。
這位老大人卻是看不開,他沉聲道:“陛下,皇后娘娘本不該出現在宣政殿,如今又擅自開口干涉朝政,這實在是于理不合。”
他話音落下,宣政殿中又是一片寂然。
這位老大人忒不要臉了吧,皇后娘娘怎麼說也是幫同僚一把的,這過河拆橋拆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李鉞的火氣本來就沒發完,現在還有人敢往他眼前撞,他立即坐直,準備好好跟這位老大人說一說什麼是于理不合。
他剛要開口,邊的孟弗卻出手,握住他的手,陛下轉頭看了一眼,孟弗搖搖頭。
既然已經開口,就沒有還要李鉞來為說話的道理。
陛下像個氣鼓鼓的河豚,到底為了孟弗沒有把這口火氣直接噴出去。
孟弗垂眸,看向廷下這位頭發胡子都已花白的老大人,世上的人都知道子出現在朝堂于理不合,可這天地間什麼才是理呢?誰說的是理呢?
男子正心、修、齊家,而后就可以治國、平天下,子為何不可?真論起來,在齊家這方面,似乎子更辛苦些,然現實卻是子管好家了,功勞算在男子的頭上,是男子娶妻娶得好。
孟弗莞爾,平靜問道:“于理不合?于哪條理不合了?曹大人不如來說說吧。”
曹大人冷聲道:“孔子曰:子者,順男子之教而長其理者也,是故無專制之義,而有三從之道,事在供酒食而已,無閫外之非儀也,皇后娘娘,您只需要打理好后宮,天下之事不是您一個子該手的。”
“人生于世,先是為人,后為男,本該平等,為何子只能為男子附庸?屈居于男子的后院?”孟弗不疾不徐道,“常說君子之道,以仁為本,仁仁,卻不人,可見圣人之言,也有錯。”
曹老大人只覺得孟弗是在狡辯,他臉漲得通紅,眼睛快要瞪出來,怒道:“子卑弱,合該如此,這也是圣人之憐。”
李鉞見他還敢瞪人,立刻幫孟弗瞪了回去,曹老大人嚇了一跳,趕低下頭。
孟弗卻不生氣,笑道:“那曹大人你也是子所生,若子卑弱,大人你該如何自?豈不是卑弱中的卑弱?”
“怎可如此胡理解!”曹老大人氣得胡子了一,又道,“《素書》有云,謁公行者,聽聞皇后娘娘博學多識,應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吧?”
謁公行者,意思是子干政便會有發生。
“謁公行者?可古往今來這天下得嗎?那些當權者難不都是子?那些當權者的臣下們難不也都是子?既不是子,為何不說——”孟弗頓了一頓,道,“是食者昏庸無道為禍蒼生呢?子何辜!”
“《左傳》有云,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可見圣人也是會犯錯的,圣人知道自己犯錯要改正,曹老大人又何必將圣人之言句句都奉為圭臬呢?”孟弗站起,目掃過廷下百,聲音一如剛才,問,“況且,從今以后,千載之后,誰是圣人?誰是小人?又會由誰來做定論?今日圣人之言,來日未嘗不會為蠢昧之語。”
皇后聲音始終很平靜,不含任何怒意,像是一條寬闊的河流在平原間緩慢流淌,直到匯江海的那一刻依舊是平波無瀾,曹老大人在朝中為數十載,承過無數次上位者的怒火,但任何一次都沒有現在讓他難以忍,他痛心疾首道:“陛下,您聽聽皇后這都是說了些什麼啊!”
李鉞坐在龍椅上正托著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孟弗,聽到曹老大人的問題,他回過神兒來,啊了一聲,拍手道:“皇后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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