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寺卿說的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李軍醫判斷沈將軍現下不宜行牽拉筋骨,加上他們臨時得到消息,西邏那個好戰的二王子本不在迎親使團里,后來可能是聽說此行是沈將軍送親,便找了個藉口來了邊境,說不定就是想會會沈將軍,就算沈將軍無恙也該止步于此,若帶傷到了西邏人跟前,容易被鉆空子。
郡主聽著周寺卿的話,看著已然整裝待發的使團,一臉心神不寧地上了馬車。
也和郡主一樣,像失了主心骨一般,莫名有些心慌。
想起前一夜晚膳過后,沈將軍跟郡主說明日出關,早點睡覺,當時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
郡主本還想再玩一次葉子戲決一勝負,被沈將軍一掃興,也便早早回了帳子,連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與他講。
畢竟道點的話總是最后才講的。
可偏偏不是所有的最后都會如約而至。錯過以后,才知道毫無征兆的某一刻,本不曾留心的某一眼,就已經是最后了。
郡主人是坐上了馬車,魂卻丟在了后,等馬車轆轆行駛起來,像是后知后覺這一走再無歸期,忽然探頭出窗外:“周寺卿,你讓我與沈將軍話別幾句,畢竟他也護送了我三個月……”
“公主,沈將軍一早就走了。”周寺卿也是一臉的惋惜。
“怎麼也沒同我打聲招呼,他傷得很重嗎……”郡主喃喃著問。
周寺卿似乎有些不忍心,卻還是與郡主實話實說道:“那倒不是,就是不便騎馬,但還能自己上馬車。”
長長的車隊朝著既定的軌跡而去,郡主穿著那繁復的嫁呆坐在馬車里,走出好長一路,忽然在某一刻眨了眨眼,眨下淚來。
那時的們都以為那就是最后了。
后來總在想,如果那真是郡主和沈將軍的最后,或許也不算最差。
如果一切到此為止,那看起來可能就是一個被折騰了一路的送嫁將軍終于完圣命,擺了驕縱麻煩、不哭哭啼啼的和親公主,連道別的話也懶得講的結局。
多年以后郡主再想起沈將軍,或許會跟人說,這個人啊,時對我極其惡劣,讓我恨之骨,不過后來也曾救我命,為我過傷,陪我度過了一段非常難熬的時,還是謝謝他。
如果有人問,只是謝謝他嗎?
郡主可能會說,是啊,人家救我是大局著想,陪我是圣命難違,最后都煩我煩到不告而別了,我還要對他如何?
可是一切并沒有到此為止。
那一天,意外發生了。
們與前來迎親的西邏使團會和,當夜宿在西邏邊境,在帳子里睡到半夜,忽然聽見外頭起了爭執聲。
郡主嚇得不輕。慌忙問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外頭說,有個醉酒的西邏人意夜闖公主大帳。
混之中兵戈之聲響起,兩邊起手來。
護著郡主在帳子里一步不敢出,一面匆忙給郡主穿戴,一面聽著那些驚心魄的打殺聲,一時都沒想到這意味著什麼,只一心想著郡主千萬別出事。
不知什麼時候,一名玄策軍士兵染滿地進了帳子,讓郡主跟著他們撤退。
們稀里糊涂地穿越尸山海出了營地,半途才知,可能是沈將軍舊傷復發的消息走了風聲,西邏二王子按捺不住,想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趁虛而,所以安排人醉酒鬧事,迫大燁先手,下一步應當就是借討伐之名追擊和親使團,趁勢殺河西。
只要除掉沈將軍,就算西邏王庭對此有異議,這樣的功績也足夠這位王子將來榮登王位了。真相反正總是由勝者說了算的。
可西邏二王子帶了足夠的兵馬,或者說是自以為足夠的兵馬,卻被護送郡主的玄策軍反殺。
那個時候們只當玄策軍戰力超群,卻沒去想——西邏二王子既然有備而來,這世上有誰能在敵眾我寡的形下,在敵邦境反殺一個王子?
那人偽裝得實在太好,騙過了所有人。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們一路亡命天涯般撤退到了關口,前有關門閉,后有追兵來勢洶洶,儼然行至絕路。
絕之時,忽聽鐵騎踏踏攜地崩山摧之勢近,玄策大軍浩浩境而來。
追兵已失主心,兩軍對峙之下,西邏人不敢盲目開戰。
眼前閉的關門沉沉開啟。關門外,玄甲騎兵列陣在前,燎原之火熊熊燃起,照亮了郡主回家的路。 .tt kan .C ○
周寺卿連夜啟程趕去長安,滿朝震之下,群臣上奏,請天子終止和親。
天子無奈下達詔令,宣布和親終止。
歷經多月,在郡主已然接命運的關頭,命運的筆鋒陡轉,似流星劃破蒼穹,留下一道濃墨重彩的飛白。
在邊關休整等待消息的日子里,郡主仍似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恍若置夢中。
塵埃落定的時候,郡主恍惚地說,怎麼又是托了沈元策的福。
也慨,若不是沈將軍舊傷復發,西邏二王子還不至于不住開戰,可能冥冥之中沈將軍當真在為當年給您賠罪吧。
“不過不知道他傷養得怎麼樣了。”郡主還是有些憂心,雖然那陣子每每問起,看邊那些玄策軍士兵風輕云淡的樣子,似乎都沒把他們將軍的舊傷復發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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