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像看見一對真正般配的璧人。
跟上兩人,看沈將軍一腳腳踩著泥水往山上走去,一手托著郡主的彎,一手偶爾抓一把沿路的樹干借力上坡。
兩人細碎的對話摻著雨聲傳過來——
“傘往后點,擋我視線了。”
“那你不就淋著雨了嗎?”
“公主以為人人都像你金貴,這點雨也雨?”
抬起頭,過白茫茫的雨幕,看見郡主將傘往后挪去。傘遮嚴實了郡主,沈將軍卻完全暴在了雨里。
郡主著一面帕子,手出去又頓住,頓住又出去,反覆猶豫幾次過后,終于拭上沈將軍滿是雨水的額頭。
沈將軍腳下步子一頓,一瞬停滯過后,繼續背著郡主一步步往上走去。
第100章 主角前世·中(飲鴆止...)
那場暴雨過后,使團在附近安營下來。
郡主雖然沒淋著雨,還是難免吹著了風,當日便染了風寒。李軍醫來診脈時說郡主近來思慮過重,所以子骨虛弱,這才稍有風邪就抵抗不住。
郡主問李軍醫,沈將軍怎麼樣,喝了驅寒的姜湯沒,可有染風寒?
李軍醫似乎愣了愣,掀開帳門出去的時候向郡主指指外頭。
郡主順著李軍醫所指去,看見沈將軍好端端負手站在營地里,與士兵代著什麼,仍是一單薄玄,不知冷暖的樣子。
等李軍醫走了,郡主擁著被衾,看著掛在一旁的那件玄氅,說這人披氅給了,連大家都有的蓑也沒穿,淋了這麼一場雨怎麼還跟沒事人一樣。
伺候郡主喝著湯藥,說習武之人魄自然比常人強健,打仗的時候不管日曬雨淋都要打,習慣了吧。
“以前也是個金貴人呢……”郡主神恍惚地遙想起來,與慨這一路走來,發現沈元策當真了胎換了骨。
喪父,戰爭,都是殘酷的事,一個人經歷過這些,又在鬼門關前打過幾趟來回,若還和從前一樣,豈不了怪,變穩重才是應當——當時們和長安城里的人一樣都這麼想。
郡主說話雖如此,走了一路了,還是很難將如今的沈元策與從前那個無所事事,嬉皮笑臉的紈绔對上,偶爾看他出和從前一樣的姿態,回想起他過去那些丑惡的臉,其實還是對他無甚好,但有時候看看眼前的人,又覺得和記憶里的人好像割裂了兩個人似的。
很長一段時間里,郡主對沈將軍的緒似乎都很復雜,復雜到可能連郡主自己也分不太清,千百種緒里到底哪種緒占據了高地,那些割裂的瞬間又是什麼緒在作祟。
因著郡主那場風寒,使團在原地耽擱了幾天。
那段日子,沈將軍一步也不曾踏進郡主的帳子。
替郡主去歸還洗凈的披氅,他也是不咸不淡,對郡主連句順道的關心也沒有。
想沈將軍或許是在避嫌,暴雨石流里事急從權,大家都理解,但送嫁將軍與和親公主畢竟不該走得太近。
此前幾人博戲或對弈都是天在外,大大方方給人看,可天氣冷了,郡主又風寒在,便不宜在外逗留了。
果然之后再次啟程,郡主嫌無趣的時候兩次邀請沈將軍博戲,沈將軍都說沒空。
郡主便將那些玩都收了起來。
旅途變得乏味了許多,白日在馬車里也好,夜里在帳中也好,郡主常常空落落地坐著發呆。
郡主留的風寒之癥也始終沒有斷,時不時便咳上幾聲。李軍醫倒了郡主這兒的常客,早晚都來診一次脈。
擔心地問李軍醫,這湯藥喝下去怎麼不見起效?
李軍醫說沉痾難愈,因在心緒,郡主還是思慮過重。
郡主這些天并沒有因為沒樂子玩而生怨氣,連發呆也是安安靜靜的,聽到這句話突然像了天大的委屈,紅著眼睛說:“我已經在努力開心了,我已經很努力了……”
和李軍醫對視著,誰都沒能說上一句勸的話。
當天夜里安營之后,沈將軍來了郡主的帳子,對著悶聲不吭的郡主招招手說:“拿出來。”
郡主一楞,問拿什麼?
沈將軍嘆了口氣:“你的玩。”
從那天起,郡主的帳門時常敞開一半,沈將軍就坐在風口,從外邊能看見的位置,繼續陪郡主玩那些稚的博戲。
說來也神奇,這博戲就像靈丹妙藥,過了幾日,郡主真就不咳嗽了,風寒也痊愈了。
生龍活虎的郡主又有了興致自娛自樂,了冬的天下起雪來,初雪過后,郡主與周寺卿說想辦一場喜雪宴。
長安貴人冬日常辦喜雪宴,不過通常是一群文人墨客在宴上詠詩作樂,周寺卿問郡主想如何辦?
郡主說詠詩就算了,這里除了也沒人會詠,就辦一場競吧,來出彩頭,參賽之人都有賞,前三甲重賞。
周寺卿安排下去,翌日晚間,雪后初霽的夜亮堂堂的,營地里眾人圍爐吃著暖鍋,一群玄策軍士兵們為著彩頭躍躍試,熱熱鬧鬧簇擁在箭靶前。
郡主一面吃暖鍋一面觀賽,見沈將軍在旁坐在席上巋然不,問他怎麼不去。
沈將軍眉梢一揚:“我去了,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在旁替郡主涮著,跟沈將軍說:“沈將軍放心,公主準備了兩份一甲的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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