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波,你好像有些難過?」
神谷川詢問的語氣親和,就像是一位溫和的兄長,話語之間又帶著難以言說的引導意味。
如今的神谷想要套話,是連【一千銀針】都不太需要了。
一般人抵不了這個。
而小男孩伊波,就屬於「一般人」的範疇。在如此帶著引導力量的詢問之下,他在的緒翻湧,那些象徵著哀傷的藍變得更加濃重了。
「十多天前,阿寬去世了。」伊波訥訥道。
「阿寬?」
「嗯,對我很好。雖然和我在一起的其他人也對我很好,但阿寬是最好的。而且,就是阿寬把還是嬰兒的我從水穗國都裡帶出來的。沒有的話,我可能早就死了。」
聽起來,伊波的緒之所以帶著哀傷,是因為「現實」里親人的離世。
提到阿寬,伊波的傾訴慾變得更強了一些,他朝著站在神谷川後的八咫鳥又了一眼,說道:
「阿寬也有翅膀,和大姐姐一樣。不過,的羽是五六的。在我記得事起,我就跟著邊的大人們在葦原東奔西跑。因為彥波瀲武瘋了,葦原到都很混,很多人都死了。小時候我時常會到害怕,晚上睡覺的時候,阿寬就會用的翅膀摟住我,只要和在一起,我就不那麼害怕了。」
「翅膀?所以,阿寬是妖種,對吧?」
神谷川繼續引導的發問。
看伊波的樣子,這男孩明顯是屬於人草里的人種的。
「和我在一起的大家,不管是人種還是妖種……大家都一樣啊,大家都過得很辛苦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只希大家都能一起好好活下去。」
伊波對人草種族的問題明顯不太在意,而且這孩子心裡有著一份不錯的願景。
看來和他在一起的人草里不乏像阿寬這樣的妖種存在。
神谷川短暫回憶了一下目前已知的信息,按照彥波瀲武的自述,在意識到大國主正在影響歷代的天孫人皇之後,大概是出於叛逆或者報復,彥波瀲武屠殺了不人種。
在末代人皇的統治之下,葦原的所有人草境應該都不會太好。
由此看來,伊波所講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唔……」在如此一來一回的談話之間,原本一直背靠牆壁站著的伊波忽然輕哼一聲,隨後表迷茫地看向前方的石廊三岔通道。
「怎麼了?」
「那個聲音,我又聽見它在我了。」
伊波凝著黑漆漆的迴廊通道不,瘦削的子微微發。
「你好像很想找到那個聲音。」
「嗯,我想搞清楚,這個夢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去找吧,我們和你一起。」
「唔。」伊波愣了一小會,隨後努力出一個笑臉來,「那……那真是太好了。大哥哥還有大姐姐,謝謝你們。」
或許是因為有神谷川與八咫鳥在,他現在倒是沒有像一個人的時候那樣膽怯和恐懼了。
有這兩位友善的夢中人陪同,或許他真的能找到這個古怪夢境的真相。
……
在有預言存在的水穗國都,小男孩伊波的存在像是一個變數。
神谷川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個變數會對事態的發展產生怎樣的影響。
但不管怎麼說,眼下最合適的理方式是將他留在邊,如此一來就算這男孩帶起事態的某些異常變化,也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省的陷被之中。
就這樣,神谷一邊讓小小老頭繼續指派外四探索,一邊讓伊波嘗試引路,想試著找到那個所謂「呼喚著伊波」的聲音源頭。
「好像……是這邊。」
有神谷川的陪同,伊波冷靜下來不。
他終於是覺到了,這位出現在夢裡的帥氣大哥哥,上有著一很奇特的個人魅力。
只要這位大哥哥在這裡,就能讓人覺到安心,好像一切都會萬事大吉,就算天塌下來,大哥哥也能頂住。
由於自狀態好了不,伊波能夠更加清晰地聽見那個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了。
那聲音終於不再像一開始那麼虛無縹緲,而是慢慢能夠判斷出方位來。
在伊波的帶領之下,神谷一行在迷宮一般的石質迴廊里前行了許久,一直到——
「阿!」
隨行的小小老頭開始有所知。
前方的某,有值得注意的東西存在。
又拐過幾個曲折的岔路,這時候神谷川與八咫鳥也陸續有了知。
伊波確實在將自己一行人向著一個很特殊的地點帶領過去。
前方,似乎有極其收斂的神明氣息存在著。說是神明的氣息,好像也不太完全。而且這氣息本和水穗國都整的氣息趨同,離遠了倒真沒那麼容易發現。
話又說回來,雖然水穗國都的宮殿部空間很大,廢棄了以後又如同一座迷宮。
但有小小老頭散出外進行地毯式搜索,神谷一行應該遲早能發現這裡。
伊波的出現則是加快了這一進程。
正在探索的這條石廊,比沿途所經過的那些都要寬敞。不過,那些灰白的晶石柱數量變得更多了,從地板,牆壁,乃至天花板上詭異地聳立出來,幾乎滿了通道。
每一柱石晶裡面同樣封存著一個人草的骸。他們的模樣比此前見到的那些要生不,服飾也趨於統一,看起來都穿著祭祀的白袍。
所有人草姿勢都相同,雙手合十,朝著石廊通道盡頭的方向拜。
經過這些晶石柱,走廊盡頭的東西終於顯現在眾人的面前。
那是一扇巨大的雕花石門,先前知到的神明氣息,就是從石門的後方傳出來的。
「大哥哥,大姐姐,就是這裡!那個聲音就是從這後面傳出來的!」
伊波如此確信地說道。
「阿嗚唧!」
這時候,小小老頭終於遁回鳧鳥銅配之中。
同行的八咫鳥看向神谷川,在得到後者點頭示意之後,緩步走上前去,用那白皙纖細的雙手抵上石門。
稍一用力。
喀喀。
人脊骨發酸的刺耳聲響起,沉重的門扉打開。
門后是一間空曠的封閉石室,沒有任何陳設。四瀰漫著渦旋狀的迷霧,帶著骨的寒意不斷升騰、擴散,將空間的一切都籠罩地模模糊糊。
唯一顯眼的是迷霧的最上層,也就是這房間的穹頂下方,正飄浮著一個人。那人穿著彩袍,赤一對白生生的雙足,蜷著,懷裡抱有一塊灰白的晶石。
晶石的表面平整,像是一顆發著微的大卵。
的面容完全看不清楚,給人的覺只有和,且其飄浮在空中的姿態極其流暢與自然,看起來就像是安寧地睡著了一般。
結合此神明的氣息,這應該是一位神。
而不請自來的神谷川一行忽然出現,也並沒有攪這神的夢。仍舊微微蜷在空中,口平穩地呼吸律,只帶彩袍袂流水般上下蹁躚。
「磐長姬?」
乍一看,神谷川只覺這神和此前晶石里見到的磐長姬,給人的覺類似。
而當他快速凝起眼眸進一步觀察疑似磐長姬的神時,忽然發現了不對——
神懷抱石卵的左手無名指上,正套著一枚指環。
那枚指環本沒有任何特別之,可神谷見過它,甚至親手拿過它。
是他還給伊波的那枚!
非要說的話,神手指上的指環要更加亮和乾淨一些,且完整不帶缺口。
但這種覺不會有錯的。
那東西和伊波的那枚應該是同一個,一新一舊兩枚指環,大概分屬於兩個不同的時空。
暫時沒有餘力去細細分析那枚指環所象徵的錯時空關係,神谷川快速看向伊波。
這男孩臉上的表著無盡的迷茫,他只是獃獃站立著,仰頭注視空中的神,眼瞳卻完全失焦,沒有一點神采。隨後,伊波像是無意識一般翕,兩個空的位元組從他的舌之下出:
「媽媽。」
伊波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也沒從見過飄浮在空中的那個人。
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應該這樣稱呼對方。
聽到伊波的呼喚,空中的神有了反應。
在迷離的霧氣之中輕靈地翻,就像是在睡夢之中慵懶地翻了一個。隨後出左手,如同一般朝向伊波所在的位置,裡喃喃著發出輕的夢囈聲:
「我的孩子啊。」
流水般的彩袍袖口在空中舞,神將左手五指和地一勾。
一瞬間,清亮的琴聲在空的石室里迴響起來。
從伊波那小小的里,先是有幾條琴弦甩出,隨後是一把幾乎與伊波等高玄琴析出。
這古樸的玄琴恐怕就是天昭琴。
「這東西在伊波的里?」
不僅僅是那柄憑空出現的天昭琴,就連保存在神谷川【蜃氣布袋】里的生弓矢和暗牙黃泉津,此時也不控制地飛了出來,細長的弓矢和充滿煞氣的鎖鐮嗡鳴不斷。
【蜃氣布袋】的夜食力量居然沒有阻攔住它們。
三件神飛浮在空中,卻都向著伊波靠近過去。
伊波到無形力量的牽扯,也開始雙腳懸空,慢慢飄浮起來。
「喂!伊波!」
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但神谷川眼疾手快,快步閃,一把將伊波扯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現任高天原之主本極高的「魅力」影響,雖然只是這麼一喊一拽一接,原本喪失了心智和判斷能力的伊波居然清醒過來幾分。
他也不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本能地對無法理解的異常恐懼,掙扎著想要重新回到能給他安全的神谷川邊去。
將伊波拽下的同時,神谷川那冷靜且的大腦活絡無比。
一個此前忽略掉的想法猜測快速閃過他的腦海。
關於那個可能是磐長姬留下的預言——
[備王量的外來者,將會帶著生弓矢踏葦原水穗國都。待他收集三件神,大牟遲將會與葦原的昔日榮一同度降臨於世!]
之前看到這則預言時,神谷先為主地認為,所謂的「備王量的外來者」就是自己。
但,該不會……
這則預言的容本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伊波他也是水穗國都的外來者啊!
而且,跟持有生弓矢的我待在一起,那算不算是「帶著生弓矢踏葦原水穗國都」?
好吧,預言所常有的模稜兩可。
想想好像也是,給預言的又不是小悟。
可能只有自家的悟在給未來視解讀的時候,才會講得洋洋灑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無巨細全都說到,生怕人看不懂或者產生歧義……
「大國主的三件神和伊波之間存在應,如果這孩子是備王量的外來者……」神谷川的大腦轉得很快,「那麼,我才是出現在水穗國都里的那個變數?」
攪屎竟是我自己。
「我的孩子……」
由於神谷川的介,他那男老咸宜的魅力干預,伊波已經從充滿母呼喚之中掙了出來,拽著神谷的羽織,躲到了他的背後。
可飄浮在空中的彩袍神似乎並未到任何異常。
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和素未謀面的「孩子」伊波,已經「叛逃」到了神谷川那邊。
只是地舒展開,繼續著未完的儀式與作。
這神或許就是磐長姬,但絕對不是憑藉自主意識在活的,難怪給神谷一行的覺是神明氣息並不完整,也難怪的手上會戴有一枚完整的指環。
或許這裡的磐長姬,只是尚且還戴著那枚指環的某個時期,所留下的一個化殘影而已。
咔噠——!
磐長姬懷中的灰白破裂開來,裂痕跡不斷擴大,散發出能夠覆蓋整個石室的耀眼白。
「在永恆之中重新降生吧,我的孩子。你是祂的後裔,你是祂的。你是舊皇的鼎,你是葦原上新生的王。你是,大牟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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