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驚喜抬頭，霧濛濛的眸子向裴硯知，不敢置通道：“是真的嗎，大人真的願意收留我嗎？”

裴硯知重又拿起了筷子：“看在你做了這麼多菜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

穗和含淚而笑，雙手撐地給他磕了一個頭：“多謝大人，我一定會好好服侍大人的。”

“起來吧，再給我盛碗湯。”裴硯知說道。

穗和忙應了一聲，站起來，在襟上了手，盛了一碗湯，恭恭敬敬地遞到裴硯知面前。

裴硯知掀眼皮看，幽幽道：“小心別把眼淚掉進去。”

穗和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大人有時候還壞的。

“大人怎麼知道菜是我做的？”紅著臉問道。

裴硯知說：“那個廚子在大門口迎接我，菜如果是他做的，怎麼可能還熱氣騰騰？”

“……”穗和張了張，下意識看向阿信。

大家自以為計劃周，沒想到在大人面前就是一群笨蛋。

阿信也很懊惱，慨道：“這驚喜，到底是誰給誰的？”

原想著要給大人一個驚喜的，怎麼現在看來，竟是大人給了娘子一個驚喜呢？

大人呀，有時候真的壞的。

正想著，裴硯知的眼刀子已經掃過來：“怎麼還沒打？”

阿義愣了愣，忙應道：“這就打，這就打，大人放心，保證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說罷便拖著阿信急急忙忙出去了。

這屋裡已經夠亮了，已經不需要他們兩個大蠟燭了。

“大人……”穗和生怕阿信真的捱打，忙勸道，“大人饒了阿信吧，這些天要不是他護著我，我都不一定能平安等到大人回來。”

裴硯知聞言放下湯匙，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穗和遲疑了一下，不確定要不要這個時候和他說那些糟心事。

“你不說，阿信也會告訴我的。”裴硯知說，“這要是審案的話，他只能算是證人，而你是當事人，當事人有冤，自然該親自向本陳述。”

穗和：“……”

大人不愧是左都史，這也能跟案子聯絡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險些被宋二公子欺辱，確實是重大冤，既然大人要審案，自然要原原本本說明詳。

於是，便將宋妙蓮夥同宋二公子算計欺負的事一腦說給裴硯知聽。

原以為事過去好多天，自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那天因為害怕，都沒敢好好哭一哭，此時當著裴硯知的面，再想起當時的形，抑了很久的恐懼和委屈通通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裴硯知安靜地聽說完，遞了個帕子給。

“不哭了，我知道了。”他極力抑著怒火，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我會去問安國公的。”

穗和接過帕子，因著他這句沒什麼特別的話，一顆心卻瞬間安定下來。

有些男人，滿口花團錦簇，語甜言，關鍵時候卻指不上。

有些男人，言寡語，不聲，卻把一切都放在行裡。

“還有嗎？”裴硯知又問，“除了宋二公子，還有沒有別人欺負你？”

穗和想了想，說：“長公主算嗎？”

裴硯知神有一容：“也欺負你了？”

穗和心裡有個大膽的想法冒出來，試探道：“如果欺負我，大人也會替我出頭嗎？”

裴硯知挑眉看，從的小心翼翼裡發掘出一點點狡黠，著想要上揚的角反問：“你覺得呢？”

穗和沒聽到期待中的答案，有些許的失落，垂眸道：“他們說，長公主喜歡大人。”

“嗯。”裴硯知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但應該不是公報私仇的人。”

穗和的心沉了沉，有點不是滋味。

大人這麼說，好像很瞭解長公主。

甚至覺得大人說的那個“”字，都約著些曖昧。

長公主那樣尊貴，豔不可方，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只是本朝有規定，駙馬不得干政，只能領一些沒實權的虛職。

大人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長公主的，而不是因為不喜歡。

可是，大人喜不喜歡長公主，似乎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自己有什麼好不是滋味的？

連忙告誡自己，不要因為大人收留了自己，就得寸進尺，想去摻和大人上的事。

大人喜歡誰不喜歡誰，將來要娶誰，和誰家生子，都跟沒關係。

要做的，就是先借著大人的幫助擺裴景修，拿回賣契，後面的路，還是要自己走。

可以做一時的藤蔓，依附大人這棵參天大樹，但不能做一輩子的藤蔓。

這樣大人會瞧不起的。

如果可以，更想自己也為一棵樹，向著太生長，長出茂盛的枝葉，就算不能與大人比肩，也要盡力去看一看高的風景。

“大人說得對，長公主不是那樣的人。”穗和想通之後，語氣也輕快起來，“長公主來參加大娘子的生辰宴，聽說我會制香，就把我過去說了幾句話，並沒有為難我。”

“只是這樣嗎？”

裴硯知察覺出心態的變化，說不上來更喜歡這一刻的輕鬆與釋然，還是更喜歡哭著向自己訴說委屈。

或許，從一個正常男人的保護來說，應該更喜歡弱弱的孩子對自己全心的依附吧？

但他同時又覺得，一個堅忍不拔，百折不撓，自強自立的孩子會是另一種風景。

花使人低頭垂憐，樹木使人抬頭仰。

他約期待著的蛻變。

“長公主都和你說了什麼？”裴硯知不聲地問道。

穗和覺得沒什麼好瞞，就把長公主讓給太后制香，最後卻被裴玉珠搶了差事的經過說了一遍。

裴硯知聽完冷哼一聲：“我那長嫂，怕不是被這京都的繁華迷了眼，想榮華富貴想瘋了，也不看看兒是個什麼材料。”

穗和深以為然，但這話只有大人能說，可不能說。

大人有時候真毒的。

正想著，就聽裴硯知又道：“被搶去也沒什麼不好，本可不想和太后用同一款香。”

穗和：“……”

大人這算不算對太后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