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飯桌上,跟傅應呈說起這件事,傅應呈反應卻不大高興。
“就非得周六?”傅應呈停下筷子,蹙了蹙眉。
“周日譚淑雅有事……”季凡靈遲疑,“周六怎麼了?”
“沒什麼。”傅應呈神復雜地看了一眼,“早去早回。”
季凡靈以為他想跟自己吃飯,結果約遲了,所以有點幽怨,但傅應呈不是第一天黏人了,況且吃飯哪天都能吃,不想鴿了自己室友。
所以周六下午,還是如約在山腳下和們仨匯合。
季凡靈爬了很多次落霞山了,所以什麼都沒帶,就只帶了一瓶水,們三個跟郊游似的背著拍立得和零食,雁桃甚至帶了拍照用的折疊反板。
季凡靈言又止:“……這就是個小山,除了靈安寺,沒什麼景點的。”
“這可是我們寢室第一次出游!”雁桃興道,“當然要多拍照片。”
們走一路拍一路,季凡靈只能時不時坐著等們,三個多小時才登頂,也不覺得累。
何潔排隊買烤腸吃,雁桃自拍完,扭頭注意到坡道上目虔誠、一路跪拜的人,低聲問季凡靈:“他們在干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季凡靈記得上次來也看到了。
“磕長頭吧。”譚淑雅走過來說,“我家那邊的寺廟也會有人這樣,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從山腳磕到山頂,一直磕到佛祖面前。”
“為了什麼,祈福嗎?”雁桃問。
“那邊不是還有個僧人一直陪著?”何潔拿著烤腸回來,分給們一人一,“去問問唄。”
何潔是社牛,很快就打聽了消息回來,說:“聽說這樣愿能被佛祖聽見,都是有大心愿的人才會這麼做,不計得失,心誠則靈。”
“反正我是做不來,在那麼多人的目中磕頭。”雁桃小聲道。
“如果磕完全程,寺廟這邊還會送一個,由住持親自開的平安符。”何潔又說。
聽到平安符,季凡靈心臟忽然自顧自地跳了下。
抬起頭,指著旁邊的店鋪說:“是掛著的那種麼?”
“不是,”何潔說,“磕長頭求來的,跟這里所有賣的都不一樣,花錢都買不到。”
“那是什麼樣”
很這樣追問一件事,何潔想了想:“正好那個人快磕完了,我們等幾分鐘就能看到了。”
一行人安靜地走進殿等候,季凡靈站在角落里,遠遠看著昏暗的線里,那名人磕完最后一個頭,跪在了團上。
住持彎腰,低聲詢問為誰祈福。
人說了自己兒的名字:“腫瘤……一定要是良的。”
住持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上祈福的名字,疊好,放進平安符里,又將那枚平安符,珍重地,放在人高舉過頭的、虔誠的手心中。
那名人雙手合十,又一次長長地下拜,淚水從閉的眼尾流下。
看清平安符式樣的一瞬間,季凡靈眼眸刺痛般的了,轉走了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開始下雨了。
雁桃看著天上堆積的烏云:“糟糕,我忘了看天氣預報了。”
譚淑雅寬:“沒事,這陣子雨季,幾乎天天都下。”
何潔:“就是,趕下山吧。”
下山的路上,季凡靈格外沉默,好像一直在神游。
雁桃擔心道:“學霸你是不是累了,怎麼都不說話?”
季凡靈攥著傘柄,眼底被滿山的楓葉映得發紅,低聲道:“沒事……就是想到點別的事。”
們三個一起回學校,一個人打車回家。
這個點,傅應呈還沒到家。
季凡靈站在玄關,沒有換鞋,靜靜待了幾秒,忽然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拿起托盤上的車鑰匙,往車庫跑去。
傅應呈平時上下班都是陳師傅接送,那輛庫里南只有單獨和出門的時候才會開。
車庫門打開,漆黑的車輛停在熾白的燈下。
季凡靈解了鎖,爬進副駕駛,盯著后視鏡下懸著那枚的平安符。
整整兩年,堂而皇之地掛在這里,無數次在余里劃過的平安符。
手去解平安符的繩子。
手心有汗,越是張,越是打,好不容易才解下來,臨到打開的時候,卻停下了作。
心跳越來越快,胡撞著,仿佛要從膛里跳出來。
季凡靈慢慢撐開平安符的袋口,從里面夾出那張泛黃了的薄紙,輕輕展開。
紙上只有三個字。
——“季凡靈”
忽然想起過年時那幕,傅應呈舉著香火,在山林繚繞的煙霧里虔誠合眼。
是問他為什麼來拜佛,他看著的眼睛,笑著說“我來還愿”。
就是他的愿。
他帶來還愿了。
劇烈的酸楚涌上鼻腔,那張薄薄的紙忽然變得很沉,在手里簇簇抖。
怎麼會呢?傅應呈怎麼會做這種事?
甚至想象不出傅應呈下跪的樣子,不想讓他跪任何人,哪怕是神。
明明從前最是不信神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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