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曈低眉看去,紀珣也是一怔。
草編竹籃蓋著的綢布一掀開,裡頭坑坑窪窪黑漆嘛黑團團囫圇,還有些乾枯枝草。
林丹青眨了眨眼:“這是……藥材?”
“沒錯!”
段小宴正道:“畢竟是醫館嘛,大人覺得,與其送些花裡胡哨的,不如送些更實用之。陸醫又不是貪慕金錢之人,就令人尋了些難尋的珍奇藥材,日後陸醫想做新藥或是研製新方也方便。”
珍奇藥材難尋,倒不是說價錢昂貴,而是有些藥材因地域或環境原因,盛京難尋其一,草草翻了幾下,有些甚至是藥院也難得的草藥,不由看了裴雲暎一眼。
這賀禮很難得。
裴雲暎見看來,勾了勾,悠悠道:“陸大夫這回不會將禮退回來吧。”
這話說得很有些深意,周圍人都朝他二人看來。
陸曈合上竹籃蓋子:“不會,多謝裴大人。”
“應該的。”他笑。
“咳咳——”
門口的杜長卿了進來,目在他二人上逡巡一轉,皮笑不笑道:“我看時候不早,人都到齊了,就別在這門口一併著,進院裡用飯吧。”
“阿城,擺飯——”
阿城應了一聲,把門口藥桶子搬進屋,又把大門一鎖,歡呼著朝裡跑去。
唯有段小宴撓撓頭,語帶茫然:“不是說廣邀貴人好友嗎……就這幾個人啊?”
這話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銀箏掀開氈簾,眾人陸續走了進去。
小院提前已打掃過一次,越發整潔清爽,院中已拉起布棚,遮蔽頭頂烈,因院落四周有樹,院子裡倒並不很炎熱,偶爾有風時,還覺出幾分清爽。
其餘人都已來過院子幾回,唯有紀珣與竹苓是頭一次來,走得更慢些。
“公子——”竹苓扯了扯紀珣袖子,“這窗前居然有棵梅樹哎!”
紀珣不喜群花,唯梅竹。如今他自己窗前養了一叢綠竹,時在紀家時倒是在窗前種過一樹白梅,只是後來埋頭做藥,那時年,有時剩下藥渣倒在梅樹下,漸漸的梅樹就枯死了。
見他看的神,銀箏笑道:“這是姑娘的屋子,冬日花開時,開啟窗就有梅花飄進來,可好看了。”
一轉頭,見院子涼棚下的石桌前,眾人三三兩兩已走過去座,便招呼道:“紀醫,阿城在擺飯了,您二人請先座吧。”
紀珣點頭應了。
他走到石桌前,苗良方和段小宴已先坐下,陸曈正將碗筷一一擺好,阿城作很麻利,不多時就已將飯菜擺滿一整張桌,擺不下的,則放在石桌前的小木椅上。
白炸春鵝、清攛鶉子、荔枝腰子熬鴨、山煮羊、漬豆腐、雪霞羹、酒燒香螺……
雖然有些酒樓的油紙袋尚未扯乾淨,仍黏有一點在菜餚上。
但……
還富的。
竹苓挨著阿城坐下,苗良方和銀箏坐在一,杜長卿接過竹苓方才抱來的“青竹瀝”,陸曈也坐下。
紀珣看著陸曈在涼棚下坐了下來,見側還有空位,微微猶豫一下,朝著陸曈走去。
他還有些事想問陸曈。
陸曈看到他的作,也是一怔,紀珣走到陸曈邊,微袍角,正要坐下。
忽然間,斜刺裡響起一道聲音。
“請問——”
紀珣抬頭。
裴雲暎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微風吹梅樹花枝,開啟的青竹瀝漸有清香撲鼻,年輕人站在二人前,眉眼明朗含笑,語氣卻很有幾分無辜。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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