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兒篇第四十八章

當慕容瑾說出“天花”二字，除了蕭衍，其余人皆是一怔，神由震驚變為畏懼。

天花與鼠疫都是讓人而生懼的瘟疫，但兩者卻在令人聞風喪膽這方面又各有不同。

在大蕭之前的朝代，鼠疫更為可怖，從“前人對它閉口不提，世人對它一無所知。”的況便可知。因為人會下意識地對心中的恐懼選擇逃避，否認，甚至扭曲事實，鼠疫于先人來說，便是如此。

但天花則不同，不是天花的殺傷力不及鼠疫。慕容瑾想，大概是天花的前期征兆過于平緩，不易將它與“瘟疫”二字聯系起來。

后期醫者也在醫治天花上做過許多嘗試、試驗，雖無顯著果，卻也形了一套在這個時代較為完整，有效預防天花的方法。能讓天花患者出現之后，將控制疫蔓延與更多百姓病亡。

因此比起鼠疫，天花更“家喻戶曉”，人在得了天花后會出現的普遍癥狀，也流傳至今。

不過即便如此，人們對與“瘟疫”沾邊的疾病，第一反應聯想到的，就是“死亡”。

慕容瑾的思緒被蔣蕙打斷：

“怎麼......會這樣？”

太醫院的太醫大部分是醫學世家出生，即便沒有富的行醫經歷，卻有著幾代人積累下來的醫學知識，不可能連尋常百姓都知道的天花，他們卻瞧不出一端倪來！

是他們明明察覺到了卻下意識地否定、逃避？還是故意瞞，欺君罔上呢？

慕容瑾想起之前幾次三番與太醫院的太醫打道時，他們迂腐的思想以及保守的行事風格，想來前者的可能更大些。

然而此時，與難以置信的蔣蕙一樣，蕭懿亦是震驚不已，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

“那雪兒......”

慕容瑾聞言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雖三十中旬，但皇冠下的頭發約能看見幾雪白，面容疲倦，與一旁大他一歲的蕭衍相比，但從相貌來看，蕭懿更像是兄長。

由此可見，那把龍椅并不好坐，不過十幾年景，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爽朗的年，而是凡事力求公正公平，為國為民殫竭慮的決策者了。

作為皇帝，蕭懿可謂是兢兢業業，朝中上下敬畏他，深百姓戴，十分盡責。

但人無完人，蕭懿作為丈夫與父親就有些失格了，此時慕容瑾從他啞著聲音的言又止里，聽出了懊悔與疚。

皺了皺眉，最后還是不加掩飾地說出了事實：

“膿皰已經潰爛化膿，需急理，否則可能會有命之憂。”

“命之憂”四個字，猶如倒蔣蕙的最后一稻草，踉蹌著退后一步，被宮扶助之后，便再也不忍不住，哭了起來。

蕭懿看著哭得傷心絕的蔣蕙，多次張了張口，最后卻還是一個安的字都說不出口。

偌大的公主寢宮，此時只能聽到皇后低低的啜泣聲，沉悶抑。

蕭衍與慕容瑾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頭，接著開口：

;“既然如此，阿瑾先幫雪兒理傷口，我與皇上說一下江南的況。”

蕭懿既不知如何安緒激的蔣蕙，亦不知能為蕭雪做些什麼，心如麻之時，聽到蕭衍的話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慕容瑾行禮打算回到殿替蕭雪理創口，蔣蕙已經先一步來到蕭雪床前了。

不過被宮拉住，停在了床幃之外，并沒有再進一步。

慕容瑾拉住了的手腕，舒展眉頭，清冷的聲音輕了些，緩緩地對蔣蕙說：

“皇后娘娘，天花極其容易傳染給他人，能否請皇后娘娘將雪兒公主寢宮伺候的宮人召集起來？”

蔣蕙雙眼通紅怔怔看著慕容瑾，看到那雙桃花眸里明亮而清澈，漸漸止住了哭泣。

隨后仿佛才反應過來慕容瑾剛剛所言，“好好！我這就去辦，雪兒......”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就拜托三皇嫂了！”借著手上反抓慕容瑾的手腕，加重了力度，仿佛想以此將自己那無法言表的話語傳達給慕容瑾。

慕容瑾另一只手拍了拍的手背，勾了勾角道：

“我會盡力而為的！”

大概是因為有“神醫”的名號在前，慕容瑾說的話總是那麼令人信服。在沒有說出“無藥可救”四個字之前，一切就皆有可能！蔣蕙聞言不由松了口氣，便轉去吩咐宮人。

當年云城鼠疫橫行，蔣蕙雖被保護起來，但也不是完全被隔離，慕容瑾采取的措施都聽說了，于是冷靜下來之后，便著人去準備消殺防疫的藥材。

慕容瑾也在小七的協助下，帶上口罩手套，開始為蕭雪理已經破裂的膿皰。

而此時外殿，蕭懿看著進進出出，忙碌起來的宮人，才漸漸地找回了理智與冷靜。

他看著一臉肅然的蕭衍，心中莫名地就往下沉了沉，但他還是開口問：

“三皇兄剛剛說，江南的況？是陳說的番邦人暴斃一事嗎？”

蕭衍“嗯”了一聲，陳的消息是在他們回京之前便送出，當時他們并不能確定那個番邦人是因天花而死，因此陳上奏的折子里，只有“死因蹊蹺”四個字，并沒有再多言語。

此時蕭衍將他在江南的聽聞，以及慕容瑾關于那個番邦人之死的推測，一一告訴蕭懿。

蕭懿聽到陳折子上并未提及的容，難以置信地口而出：

“什麼！”

近幾年來，大蕭的國力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強盛，蕭懿繼位后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政策得到了回報。

不久前，他還曾開玩笑地對蕭衍說，按照這個趨勢，再過幾年，等太子長大了，他就讓位然后帶著蔣蕙去游歷四方。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當這個皇帝，雖然他總是盡心盡力，但也只是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唯恐“禍國殃民”，日夜難寐，恨不得早日擺“皇帝”這個份。

好不容易四海清平，國家昌盛，卻又突然冒出了疑似天花瘟疫的苗頭。

蕭懿心中自嘲，莫非他是個天生的勞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