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小半個月的雪，不知為何，這天又開始下了起來。

不過雪并不大，稀稀落落的，落到地上便融化霜，平白地從地上生起一陣陣寒氣，比冬月那會兒更冷。

慕容瑾就是在這樣嚴寒徹骨的暮中，翻上馬背，只回云城的。

北雁鎮如今還是戒嚴狀態，沒有里長的特許，誰也不能擅自離開，加上出口還有燕王特意派來西北大營的將士守著，誰也不敢造次找死。

一到夜幕降臨，加上天兒太冷了，北雁鎮的百姓都閉門不出，因此街上空無一人。

慕容瑾此時換回了一男裝，騎馬緩緩走在空的街上，環顧四周家家戶戶從紙窗出來微弱的，微微蹙眉。

的臉在清冷的上弦月下略顯蒼白，抿著，下頜線繃，看上去臉有些難看。

慕容瑾還記得，剛到北雁鎮的那天，鎮上幾條主街，都滿了人。

有活人也有死人。

活人你推我搡，不顧一切地想要逃出這個鬼地方，而死人，則永遠地定格在驚恐與不甘那一刻。

恐懼和絕彌漫著整個北雁鎮，哀嘆與哭喊聲充斥著耳朵，教人抑得不過氣來，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生怕會為其中的一員。

如今還是一樣，每天都有人因鼠疫亡，但卻不再是畏懼。

慕容瑾抬眸看向遠，漆黑中能看到點點紅，仿佛春節還沒過去，只是推遲了幾天。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儀式吧？

如果沒有到過年的氛圍，就不算過了年。

所以北雁鎮的百姓打算在元宵節那天游花燈，說是把沒有過的年一起過，正好驅驅邪以及祈福來年會更好。

慕容瑾無法對這種產生共鳴，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節日對來說與普通日子沒什麼區別，都是用來過的。

不，月夕節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那是與蕭衍初遇的日子。

大概今年的元宵節對北雁鎮百姓來說，也會是不一樣的！

是他們痛失親人好友，歷經磨難，重生之后的第一個節日，倘若在那天開戰……

思及此，慕容瑾便回神，夾馬腹，催馬向前跑去……

夜漸濃，云城，云宅。

蕭懿得知胤錦下戰書一事，想要出戰，蕭衍不同意。

蔣蕙還有一個月就臨盆，蕭衍想讓他帶著蔣蕙回京都。

蕭懿當然不同意！

當初他不辭而別帶著蔣蕙到云城，是在無聲地告訴皇帝，他對皇位并無毫興趣，更不想傷了與蕭衍的兄弟誼。

皇帝也是默許了所以才會把云城作為封地賜給他，他以為可以松口氣，平平靜靜地等孩子出生。

可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又有戰事發生，還是在云城！

蕭懿本想直接請旨一戰，但是被蔣振楷攔住了，大歷這一戰是沖著“你死我活”來的，他不了解胤錦，若是倉促迎

戰可能會吃大虧。

他猶豫了一下，知道這不是逞強的時候，于是等候朝廷的決定。

果然，皇帝很快便封蕭衍為帥西征。

蕭懿這才放心，同時也跟深刻地認識到，他永遠不可能為蕭衍，從而對蕭衍更加敬佩。

可是，一連串的事發生了，敵軍襲，蔣振楷傷，鼠疫橫行，北雁鎮百姓甚至軍營將士，在瘟疫面前，無一幸免。

好在慕容瑾也在西北，這才漸漸地控制住局面，如今想來，若是沒有慕容瑾，那西北將會是怎樣的悲慘形？蕭懿想想都覺得后怕。

在鼠疫/發的這段時間，蕭衍和慕容瑾一直以蔣蕙獨自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為緣由，將他排除在外，不讓他參與疫和軍務。

蕭懿知道，三皇兄和三皇嫂都是為了他著想，可與此同時，他也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不作為，實在是懦夫行徑！

當初來云城如此，如今遇瘟疫也是。

且不說他是一個皇子，家國有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更何況是在其中，又豈能置事外？

這次胤錦不顧軍中瘟疫，執意要打仗，不是別有用心，就是一定要分個勝負了！

如此兇險，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蕭衍涉險而袖手旁觀呢？

蕭懿這是鐵了心要參與此事，蕭衍勸阻無果，兩人僵持不下，蕭衍只好讓蕭懿再考慮考慮，便離開回了主院。

蕭衍遣退了莫東和莫北，看著跳躍的燭火，眉頭鎖。

他這次回云城，一方面是勸蕭懿不要參戰，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慕容瑾在除夕對他說的那句話。

這些天慕容瑾說那句話時的神總會是不是地在他腦海里出現，的桃花眸平時清冷，與人談時會噙著淡淡的笑意，面對他的時候還會出狡黠。

那夜的線雖然暗，可是蕭衍卻看得很清楚，說那話的時候，好看的桃花眸里，著復雜的愫，似是擔憂，又似是悲傷……

慕容瑾很嚴謹，輕易不會讓人看出的緒。而那天，在那種況下，慕容瑾是在放下了所有防備的況下對他說這句話的，所以他更加在意！

蕭衍閉上雙眼，仔細地回想著，抵達云城那天，緒沒有任何不妥，那就一定是在來西北之后才發生的事！

會是什麼呢？

對了！

蕭衍猛地睜開眼睛，慕容瑾曾經向他提過，若是有機會再回到云城，想問問老郡守云妃長得與他像不像！

還有那日，突然讓莫西送食到軍營，恐怕不是為了讓他好好吃飯，而是支開莫北吧？

是了，一定是在查云妃，那，查到了什麼？

蕭衍忽然沒有來地心慌，慕容瑾查到了為何不告訴他？而是要等到戰事結束之后？

僅僅是怕影響他嗎？

看來，明日得去一趟郡守府了！

就在此時，蕭衍的耳朵了，倏地站起來，“誰？”眨眼間便來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