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一雙桃花眸定定地看著里長，雖然面容被面紗遮去了大半邊兒，但卻能從那清冷的眸子里看出冰霜來，冰冷的語氣讓人不由地起了一皮疙瘩。

里長聽得不由打了個冷，被慕容瑾突然變了臉的模樣嚇得磕了一下：

“這……聽說是半夜走的，張老三第二天醒來，就發現他老爹沒氣了，那老守衛都年過花甲了，生老病死，也是正常的啊。”

當真正常嗎？

慕容瑾繼續問：“尸首呢？”

里長不明白這是在查張老三的死因，怎麼突然就扯到了他張老三他爹的上了？

但慕容瑾此事神太過郁嚇人，他只好吞了吞口水回答：

“當日就火化了。”

慕容瑾聞言不語，只是笑了笑。

里長看著那個帶有嘲諷意味的笑容，忍不住又吞咽了一下，壯著膽子問：

“燕……燕王妃，怎麼了？”

慕容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便下意識地抿了，站了尸。

眼睜睜地看著慕容瑾角弧度越來越大，轉向地上瑟瑟發抖的婦人，清冷的聲音響起：

“呵，毀尸滅跡，張嬸，這一招是誰教你的？”

此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所有人頭上，尤其是張老三的婆娘——張嬸。

張嬸是個窮苦人家出，不是北雁鎮人氏，而是云城往西，與西涼界的一座小山出的。

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那座山，山里人淳樸，生溫和弱，嫁到北雁鎮就已經算是這輩子出過最遠的門了。

一個鄉村婦人，沒見過大世面，一聽慕容瑾這帶著咄咄人語氣，一下子就嚇蒙了，“啊！”

眾人也是始料未及啊，怎麼聽這意思，突然間，這張家媳婦兒，就了殺人兇手了？

張嬸一臉驚恐地看著慕容瑾哭喊著：“我沒有！我沒有……”

里長也是丈二不著頭腦，“這……燕王妃，恕小的愚鈍，這是怎麼回事啊？”這燕王妃又是在唱哪出啊？

然而慕容瑾卻仿佛沒有聽到里長的疑問，而是繼續盯著張嬸，指著那些被大夫切開的黑不溜秋的東西，一字一句地問：

“這草烏，也是那個給你出主意的人給你的吧？”

張嬸不過三十五六，可皮卻松弛發黃，因為消瘦顴骨高高地立著，法令紋也深深地刻在的臉上，看上去像一個老嫗一樣枯萎。

此時聽到慕容瑾的話，睜大了那雙蓄滿淚水卻依舊渾濁的眼睛，驚恐得仿佛要凸出來，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接的消息一樣大喊大起來：

“不！不是我！”

守衛很快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神神叨叨，要撲向慕容瑾的婦人。

眾人早已被嚇懵在原地，平時看著和氣的一個人，這麼這會兒跟瘋了似的？

里長也是震驚不已，瞪大了他那雙小眼睛難以置信地說：

“什麼？您是說，老三媳婦兒殺了公公和男人？”

老三媳婦兒一看就是個老實的人，怎麼可能做出殺害自己公公的事？

慕容瑾冷眼看著眼前像一頭失控的母牛一般的張嬸，近乎冷地盯著那雙失去焦點的眼睛，繼續說：

;“張老三嗜酒，喝醉了就經常打罵你和孩子，越老手下就越沒輕重，如果本王妃沒猜錯，你兒子最近應該被打傷了。”

提起兒子，張嬸迷茫的眼睛忽然有了亮，停止了掙扎，似有所覺地把臉轉向慕容瑾。

而此時安靜下來，眾人回過神后，有人出聲回答：

“對！就半個月前，張老三喝醉了大半夜回去打得孩子嗷嗷，竟然打折了他一條！”

張嬸的視線漸漸聚焦，仿佛從睡夢中驚醒那般，看著慕容瑾的目，漸漸變得兇狠，惡毒起來。

死死地盯著慕容瑾，憤怒地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被慕容瑾打斷：

“別否認，你上的傷痕就是最好的證明。他打你你還能忍，畢竟已經嫁給了他，還能怎麼樣，只能認命了。”

一句話，就讓張嬸愣在了原地，忘了憤怒與悲傷，仿佛魔怔了一般，靜靜地聽著慕容瑾說：

“可是你的孩子，還那麼小，你實在是不忍心看他整天擔驚怕地活著，每天從睡夢中被拎起來挨打，再這麼下去，他早晚都會被打死的！”

張嬸仿佛看到了無數個這樣的日夜——張老三喝了酒，就開始耍酒瘋，按著就往墻上磕，抓著孩子就往樹上掄，那滾燙的粥說掀就掀……

如今的背上，還有丑陋的疤痕呢！

私有所覺地把手往自己背上夠，卻發現自己雙手都被人鉗住了，怎樣都掙不了，無論如何都掙不了，越掙，就越無力，越痛……

“啊——”

張嬸終于承不住，崩潰了。

在場除了慕容瑾之外，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張嬸披頭散發，眼里仿佛淬了毒一般，狠狠地掃了眾人一眼，最后落在了木床上張老三的尸上。

隨后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

“那也是他的骨啊！這個天殺的，連自己的唯一的骨都打得那麼狠，好好的娃兒被他打得瘸了，你讓他以后怎麼過啊——”

這一撕心裂肺的地嘶吼，仿佛想要拷問那死去的張老三的靈魂，也仿佛在質問在場的所有人，拿別人的痛苦當消遣，良心不會痛嗎？

吼完這一句，張嬸便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焉了下來，任由守衛架著。

慕容瑾聞言秀蹙，既然張嬸已經認罪，也才得出幕后主使是誰，再審問下去，也是誅心。

頓時覺得沒必要了，“里長，現在事已經清楚了。”

里長還裕再說些什麼，“可……”卻被慕容瑾淡淡一瞥給看了回去，只好收回視線沉聲下令：

“來人！把那毒婦押下去！”

慕容瑾看著張嬸像木偶一樣被人抬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等等，我再問最后一句。”

守衛聞言便立刻停下腳步，慕容瑾上前一步，看著心如死灰的張嬸，開口問：

“那老守衛死之前，可有對張老三說過什麼？”

張嬸緩緩抬眸，冷笑一聲說：“不知道。”

慕容瑾面不改，擺了擺手，張嬸便被守衛帶了下去。

而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眾人，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慕容瑾聽到了匆忙的腳步聲傳來，抬眸看向門口，看到了一個悉的影——盧嫣。